第四十四章：边村暂栖，暗流涌动
远处的灯火，在浓重的夜色中如同指引迷途的微弱星辰，给予几乎耗尽所有力气的两人最后一丝支撑。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个边境村落的简陋和荒凉。低矮的土坯房或木屋稀疏地散落着，大多窗户漆黑，只有零星几户还透出昏黄的光晕，想必是油灯或劣质蜡烛。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柴火烟气和一种边地特有的、混合着风沙与寒意的粗粝味道。
村口连个像样的栅栏都没有，只有几堆胡乱码放的柴垛，显示着这里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一条被车轮和脚步压得坑洼不平的土路蜿蜒伸入村中。
沈清辞搀扶着顾九渊，尽量避开可能有人的大路，沿着村落边缘阴影处小心翼翼地向里摸索。她的心跳得很快，既期盼着能找到容婆婆所说的那个或许能帮忙的人，又害怕再次遇到像小镇联络点那样的陷阱。
顾九渊的状态依旧很差，虽然强撑着保持清醒，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沈清辞身上，呼吸沉重而灼热。他的易容早已在奔波和汗水中脱落殆尽，此刻完全是以真容示人。这张脸太过醒目，一旦被有心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
按照容婆婆模糊的描述，那个可能的帮手应该住在村子最东头，靠近山脚的一处独门小院，门口可能挂着一串风干的药草作为标记。
两人借着昏暗的月光和零星灯火，艰难地辨认着方向。边境村落人口似乎不多，夜里更是寂静，只有几声犬吠从远处传来，更添几分紧张。
终于，在村子最偏僻的东头，他们看到了一处低矮的篱笆小院。院子很简陋，但收拾得还算干净。三间土坯房黑着灯，唯有最西头那间小屋的窗户里，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像是用厚布遮掩着，生怕漏出太多光似的。
而院门那歪歪扭扭的木柱上，正正好好地挂着一串已经干枯发黑的、不知名的草药。
就是这里了！
沈清辞心中涌起一股希望，她搀着顾九渊，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简陋木门，走到那间透着微光的屋外。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按照容婆婆教的另一种更隐秘的联络节奏，屈指在木门上轻轻叩响。
“咚…咚咚…咚…”
节奏特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屋内那点微弱的光亮瞬间熄灭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又……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屋内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接着，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隔着门板低低响起：
“谁？”
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十足的戒备。
沈清辞连忙压低声音，说出容婆婆告知的暗语：“婆婆让我来的，西山的风冷了，求借个火炉暖暖身。”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似乎在分辨和权衡。
过了好几息，才听到门闩被轻轻拉动的声音。木门打开一条缝隙，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精亮的眼睛谨慎地向外打量。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婆子，头发灰白，在脑后挽了个简单的髻，穿着打补丁的粗布棉袄，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不见浑浊，反而透着一种久经世事的精明和警惕。她先是看到了易容后显得平凡憔悴的沈清辞，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立刻落在了她搀扶着的、几乎昏迷的顾九渊脸上！
当看清顾九渊面容的刹那，那婆子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或者说难以置信的事物，嘴唇哆嗦着，差点惊呼出声！她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将那声惊叫硬生生压了回去！
“快……快进来！”她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变了调，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门拉开，让出路来。
沈清辞心中一凛，但此刻也顾不得多想，连忙搀着顾九渊进了屋。
婆子迅速关上门，重新插好门闩，甚至还拖过一张破桌子抵在门后，动作慌乱却透着一股熟练。然后，她转过身，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被沈清辞安置在屋内唯一一张破旧木床上的顾九渊，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他……他怎么……”婆子指着顾九渊，手指颤抖，语无伦次，“……王爷？！……这……这不可能……”
她果然认识顾九渊！而且称呼的是“王爷”！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藏着的银针，警惕地看着这个反应过度的婆子。
那婆子似乎察觉到了沈清辞的戒备，猛地回过神来。她用力喘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目光转向沈清辞，上下打量着她，尤其是仔细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确认什么。
“你……你是容姐姐说的……那位小姐？”婆子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但已经努力恢复了镇定。
“是。容婆婆让我在危难时，可来此寻一位姓孙的婆婆相助。”沈清辞谨慎地回答，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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