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他那冰冷干裂的嘴唇时,顾九渊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声,紧接着,他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呕出几口带着血丝的浊水!
他竟然自己缓过来了!
沈清辞又惊又喜,连忙扶住他,替他拍背顺气。
顾九渊咳了好一阵,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因为高烧和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失去了平日里的冰冷和锐利,蒙着一层迷茫的水雾。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近在咫尺、一脸焦急的沈清辞脸上。
“……是……你……”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困惑和疲惫,“……这……是哪里?”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甚至可能因为高烧而暂时忘记了一些事情,只是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人熟悉,并且……似乎可以信任?
沈清辞看着他这难得一见的、褪去了所有冷硬伪装、只剩下纯粹虚弱和迷茫的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所有的仇恨和怨愤,在这一刻,奇异地沉寂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们还在野人沟,暂时安全。你伤口又裂开了,必须重新处理。”
她扶着他,让他靠坐在温泉池边,然后拿出最后一点金疮药,再次为他清洗上药包扎。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顾九渊似乎极其疲惫,闭着眼,任由她摆布,只有在她触碰到特别疼痛的伤口时,身体才会几不可查地紧绷一下。
处理完伤口,沈清辞看着所剩无几的清水和干粮,眉头紧锁。他的伤势必须尽快得到更好的医治,否则下一次未必还能这么幸运。
“我们得离开这里。”她低声道,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天快黑了,夜里更危险。我知道一条路,或许能通到山外。”
她记得容婆婆曾经提过,野人沟的一些温泉眼可能与山外的地下河相通,甚至可能有采药人留下的隐秘小径。刚才那个洞穴,给她指明了一个方向。
顾九渊缓缓睁开眼,看向她。虽然虚弱,但那眼神深处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和属于摄政王的决断力。他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点了点头,声音低哑却清晰了一个度:
“……好。听你的。”
这句“听你的”,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
沈清辞怔了一下,随即不再多想。她将最后一点清水喂给他,自己只抿了一小口,然后搀扶起他,选择了一个与追兵搜寻方向相反、沿着地下热流痕迹延伸的路径,艰难地向前走去。
夜幕彻底降临,野人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两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沈清辞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对草药分布的敏感,勉强辨认着方向。顾九渊则将大部分体重靠在她身上,努力调整呼吸,保存着体力,那双锐利的眼睛即使在虚弱中,也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仿佛本能地还在为她戒备着潜在的危险。
一种奇异的、沉默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不再有言语,不再有试探,只有彼此依靠的体温和在这绝境中求生的共同意志。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沈清辞几乎要耗尽最后力气时,她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势开始向下倾斜,空气中的硫磺味也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湿润的、带着泥土气息的风!
有风!就说明有出口!
希望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她疲惫的眼睛!
“前面!前面可能有出口!”她激动地低声道。
顾九渊也精神一振,努力站直了些。
两人加快脚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风吹来的方向奔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然真的走出了野人沟最核心的险地,来到了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山谷!远处,甚至能看到点点微弱的灯火!
那是一个村落!黑衣人(或者说顾九渊)之前提到的那个边境村落!
他们真的找到了!
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沈清辞!她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们……我们到了!”她声音哽咽,搀扶着顾九渊的手都在发抖。
顾九渊看着远处的灯火,深邃的眼中也掠过一丝如释重负,但他显然克制得多,只是微微颔首,低声道:“……小心为上。”
越是接近希望,越不能放松警惕。
沈清辞用力点头,搀扶着他,朝着那片代表着生机与希望的灯火,一步步走去。
夜色苍茫,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他们从死神的指缝间,抢回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而彼此之间那根由危机、秘密和相互依存编织成的纽带,也在这一夜的生死逃亡中,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割断。
未来的路该如何走?真相究竟如何?恩怨又将如何清算?
这一切,都等先活下来再说。
星光下,两人的身影相互搀扶着,渐渐融入边境寒冷而陌生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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