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地下庇护所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又持续了片刻。
直到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动静,刘九才如同鬼魅般,从阴影处现身。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依旧维持着“死亡”姿势、连呼吸都刻意屏住的露玖。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紧闭的眼睫在微微颤抖,显示着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走了。”刘九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平淡无波。
露玖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仿佛刚刚从水下浮出。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她,让她浑身发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怀抱,那里还残留着艾斯小小的、温热的触感。
孩子……被带走了。
尽管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但真当孩子离开怀抱的瞬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依旧让她几乎崩溃。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汗水,浸湿了鬓角。
刘九没有安慰她,只是递过去一个水囊。
“喝点水。”
露玖接过水囊,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她勉强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翻涌的悲恸。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刘九,声音沙哑。
“离开这里。”刘九言简意赅,“卡普可能会回来确认,或者海军会发现这里。”
他走到角落,开始迅速而无声地收拾必要的物品。食物、水、一些钱财、以及那几件他特意带回来的、露玖用惯了的器具。他将这些东西打包成两个不算大的行囊。
露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体依旧虚弱。她看着刘九忙碌的背影,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去哪里?”
刘九将一个行囊背在身上,将另一个递给她。
“东海,哥亚王国附近。一个叫风车村的地方。”
风车村?露玖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接过行囊,努力站起身。双腿还在发软,但她咬牙坚持住了。
刘九最后检查了一遍庇护所,抹去了他们居住过的最后痕迹,然后带着露玖,从另一个更加隐蔽的出口离开了这个藏身月余的地下空间。
外面已是深夜,月朗星稀。
海风带着凉意吹来,露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处如今已空无一物的隐蔽入口,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是她生下艾斯的地方。
也是她“死去”的地方。
临走前,刘九还是选择一刀摧毁了避难所。
两人来到附近藏着小船的海湾。两人上了船,刘九升起帆,小船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笼罩的海面,离开了巴特利拉岛。
航行是沉默的。
露玖抱着膝盖,坐在船头,望着漆黑的海面发呆。艾斯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刘九掌着舵,目光望着前方,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平静。
两三个月后,小船抵达了东海哥亚王国附近海域。刘九没有靠近繁华的港口,而是选择了一处偏僻的海岸登陆。风车村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一个宁静而平凡的小村庄。
刘九在村子外围,靠近科尔波山的方向,找了一间被废弃的、但结构还算完好的林间小屋。这里足够隐蔽,远离村民的日常活动范围,又能观察到通往村子的路径。
他将小屋简单收拾了一下,使之能够住人。
“暂时住这里。”他对露玖说道,“等待。”
等什么,不言而喻。
等卡普将艾斯安置妥当。
根据刘九所知的原剧情,卡普最终会将艾斯交给山贼达旦一伙抚养,地点就在这科尔波山。
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安顿下来,耐心等待,然后找机会,在不引起卡普和达旦注意的情况下,暗中接近和照顾艾斯。
露玖看着眼前这间木屋,点了点头。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是在地面之上,能见到阳光。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郁郁葱葱的山林。
艾斯……会被带到这附近吗?
她不知道。
但她相信刘九的判断。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祈祷。
祈祷卡普真的如刘九所说,不会伤害艾斯。
祈祷他们能顺利找到艾斯,并在他附近,默默地守护他长大。
海风吹过山林,带来树叶的沙沙声。
——
卡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怀里这个叫做艾斯的小崽子,简直比当年神之谷战役的大海贼洛克斯·D·吉贝克还要难对付!
自从他把这孩子从那个阴暗的地下庇护所里抱出来,麻烦就开始了。
这小东西不会说话,只会用震耳欲聋的哭声表达一切需求——饿了哭,尿了哭,困了哭,甚至只是觉得不舒服了也要哭。那哭声极具穿透力,能吵得他这经历过无数炮火轰鸣的老兵脑仁疼。
他尝试着用他那能轰碎山峰的拳头去哄孩子,结果差点把临时找来的奶妈吓晕过去。
他试着用军舰上命令士兵的嗓门让他别哭,结果艾斯哭得更凶了,小脸憋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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