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睁开眼,目光落在厚厚一摞《往生咒》上。抄经……不就是最好的掩护吗?
她提起笔,蘸墨,手腕悬停。笔尖没有落在《往生咒》的经文上,而是落在一张空白的宣纸边缘。她开始飞快地书写,不是佛经,而是一个个药材名和份量:生草乌、马钱子、钩吻、砒霜(微量)、相思子……旁边还标注着研磨的细度、混合的顺序、以及需要添加的特殊溶剂(如烈酒、醋)。
她写得极其专注,笔迹却刻意模仿着抄经的工整与虔诚。远远看去,仿佛只是在默写经文或做注解。长明灯的火苗在她沉静的侧脸上跳跃,映照着她眼底深处燃烧的、比毒药更炽烈的火焰。
一连数日,沈昭昭都维持着这种状态。白天,她“虔诚”地抄写着《往生咒》,一笔一划,毫无错漏。周妈妈偶尔会从门缝窥视,看到的永远是一个裹着薄被、伏案抄经的单薄背影。送来的“斋饭”依旧冰冷粗劣,她只挑拣少许能入口的咸菜,硬窝头则被她悄悄掰碎,藏入废弃经幡的破洞里。
夜晚,当佛堂彻底陷入黑暗(她不敢过度消耗长明灯油),她便裹紧薄被,在冰冷的地面上盘膝而坐,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毒方的配伍、剂量、可能出现的意外以及解药的配制。每一种药材的毒性在她脑中碰撞、融合,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需要机会!需要将纸上谈兵化为现实的机会!
这日傍晚,周妈妈再次开门送“斋饭”。这一次,她身后跟着的不再是粗使婆子,而是捧着一个小炭盆和一小袋银霜炭的小菊!炭盆里甚至还放着一个铜壶!
“二小姐,”周妈妈的脸色依旧刻板,但语气却缓和了一丝,“夫人念你抄经辛苦,天气愈发寒冷,特命老奴送来些炭火热水,暖暖身子。莫要辜负夫人心意,好好抄经,为沈家祈福消灾!”
沈昭昭心中冷笑。柳夫人会有如此好心?怕是周妈妈自己腰腿旧疾难耐,又惦记上她的药膏了!那日宫宴后,周妈妈虽未明言,但沈昭昭给她配制的药膏效果显着,她尝到了甜头。这炭火,不过是换取药膏的“酬劳”。
“谢母亲恩典!谢周妈妈!”沈昭昭依旧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连忙起身行礼。
小菊沉默地将炭盆放在佛堂角落,又往里面添了几块炭。微弱的暖意和跳跃的火光,瞬间驱散了些许阴寒。
周妈妈的目光在沈昭昭身上扫过,状似无意地开口:“二小姐脸色愈发苍白了,这佛堂阴冷,可要仔细身子。前些日子您给老奴配的那药膏……不知……可还有富余?老奴这腿啊,这几日寒气一重,又有些……”
果然如此!沈昭昭心中了然。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周妈妈旧疾又犯了?女儿这里……倒是还有些备用的。”她走到那堆薄被旁,从下面摸索出一个粗糙的小陶罐(正是之前装药膏的),递给周妈妈,“妈妈拿去用便是,若不够,女儿……女儿再想办法。”
周妈妈接过药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掂了掂分量:“二小姐有心了。”她没再多言,带着小菊离开了。
炭火带来的暖意有限,却让沈昭昭冰冷的指尖恢复了些许灵活。更重要的是,这炭火本身,就是一种新的可能!炭火的高温……正是某些特殊毒药提纯和反应的关键条件!
她看着那跳跃的橘红色火焰,又看了看矮几上那厚厚一摞抄好的《往生咒》和藏在经文下、写满毒方的纸张,再摸了摸袖中那支冰冷的银簪。
丽嫔被抓,胎记危机暂时解除。
柳夫人的刁难,成了她获取资源的渠道。
血鹞卫的阴影仍在,皇帝的疑心未消。
但在这冰冷的佛堂囚笼里,复仇的毒花,正汲取着黑暗与仇恨的养分,悄然孕育着致命的果实。
百日禁足?不,这是她蛰伏磨砺毒刃的……百日之期!
喜欢寒门昭昭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寒门昭昭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