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清辞依制梳妆,乘轿入宫。此次心境与上次觐见太后时截然不同。太后的威严带着审视与敲打,而张贵妃的突然召见,则笼罩着一层难以捉摸的迷雾。
张贵妃所居的毓庆宫,环境清幽,陈设雅致,不似中宫那般富丽堂皇,却处处透着书香门第的清贵气息。张贵妃本人约莫三十许年纪,容貌秀丽,气质温婉,眉宇间带着一丝书卷气,见到沈清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臣妇沈氏,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沈清辞依礼跪拜,姿态恭谨。
“快起来,赐座。”张贵妃声音柔和,示意宫女看茶,“早听闻永宁侯世子妃贤良淑德,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齐整人儿。快坐近些,让本宫好好瞧瞧。”
沈清辞谢恩后,在宫女搬来的绣墩上侧身坐下,垂眸敛目,做出恭顺聆听状。
“唉,”张贵妃未语先叹,拿起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世子爷的事,本宫听闻了,真是……天妒英才,令人痛心。侯爷和夫人,还有你,定然伤心坏了。”
“劳娘娘挂心。”沈清辞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世子为国尽忠,是臣子本分。只盼……只盼能早日寻得世子下落,以慰圣心与家人悬望。”她将萧景珩的行为定性为“尽忠”,将期盼引向“寻人”,避开了直接的悲痛表达,也隐晦地表明了侯府的态度。
张贵妃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同情之色:“陛下已严旨搜寻,定会吉人天相。只是……”她话锋微转,语气带着几分关切,“世子这一去,侯府的重担,怕是都落在你肩上了吧?你年纪轻轻,着实不易。”
“臣妇不敢言苦。”沈清辞微微欠身,“伺候公婆,打理家务,是臣妇的本分。府中一切尚有父亲母亲主持,臣妇不过是尽些微薄之力。”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张贵妃赞许地点点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是无意地道,“永宁侯府世代忠良,世子更是年轻有为,此番在东南立下大功,朝廷上下有目共睹。只可惜……唉,如今这般境况,难免让人担心侯府日后……说起来,四皇子前几日读书,还问起永宁侯世子的事,直夸世子是国之栋梁呢。”
四皇子!沈清辞心中猛地一凛。张贵妃终于将话题引到了关键处!她提及四皇子,看似是孩童无心之言,实则是在暗示某种关联,甚至是一种隐晦的拉拢!在储位未明的敏感时期,贵妃此言,其心可诛!
沈清辞立刻起身,屈膝道:“贵妃娘娘言重了!永宁侯府深受皇恩,唯有鞠躬尽瘁以报陛下。世子些许微功,皆是陛下洪福庇佑、将士用命所致,岂敢当四殿下如此盛赞?如今世子下落不明,臣妇一家只愿潜心祈福,静待天恩,绝不敢有丝毫他想,以免辜负圣恩!”
她这番话,说得极其谦卑谨慎,将侯府的忠诚完全系于皇帝一身,明确表态不参与任何皇子之间的纠葛,直接堵死了张贵妃可能递过来的橄榄枝。
张贵妃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随即笑容愈发温和:“快起来,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看你紧张的。侯府忠心,陛下自然是知道的。”她放下茶盏,语气转为寻常,“说起来,本宫娘家有个不成器的侄子,也在东南水师当差,此次随世子出征,侥幸捡回一条命,家中已是感激不尽。东南海疆不平,真是苦了那些将士了。”
沈清辞心中微动,张贵妃的侄子也在东南水师?这是巧合,还是另一种试探?她谨慎答道:“将士们为国戍边,确是辛苦。但愿海疆早日靖平,天下太平。”
“是啊,但愿如此。”张贵妃轻轻颔首,又闲话了些家常,问了问赵氏的病情,便露出倦色,“本宫也乏了,你跪安吧。”
“是,臣妇告退。”沈清辞恭敬行礼,退出了毓庆宫。
走出宫门,坐上回府的马车,沈清辞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张贵妃今日的召见,看似关怀,实则步步机锋。先是试探侯府在世子“失踪”后的立场和稳定性,再借四皇子之言隐隐示好拉拢,最后又提及在东南水师的侄子,似乎意有所指。
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贵妃,心思之深,绝不简单。她在此刻接触侯府,究竟是想雪中送炭,还是……另有所图?抑或是,她代表了宫中某股势力,对东南的局势有所关注?
回到侯府,沈清辞立刻将觐见经过详细禀报了永宁侯。
永宁侯听完,沉默良久,方道:“张贵妃之父是帝师,清流领袖,在朝中颇有影响。她母子二人,向来低调,不参与党争。今日之举,确实蹊跷。或许……是东南局势牵动太大,有人坐不住了,想借此探探风声,或者……提前布局。”
“父亲,那我们……”沈清辞询问。
“以不变应万变。”永宁侯沉声道,“我侯府只忠陛下,不涉党争。无论宫中何人示好,皆以谦卑谨慎应对,绝不授人以柄。当前首要,仍是寻找景珩下落,稳定东南。”
“儿媳明白。”沈清辞郑重应下。
深宫试探,有惊无险地度过。但沈清辞知道,随着萧景珩失踪时间的推移,类似的试探和风波只会越来越多。侯府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把稳方向。
而此刻,她最关心的,依旧是那片遥远而凶险的海域。景珩,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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