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路灯在薄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圈。张主任带着体育组王老师和几位男教师疾步而来,皮鞋踩在积水坑里溅起细碎的水花。婉宁抱着急救箱紧跟在后,雪白的校服下摆沾着泥渍,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前,双臂却将药箱箍得死紧。
都别动!张主任单膝跪地,镜片反射着路灯的冷光。王老师利落地翻检伤口,医用剪刀剪开黏在常明额头的碎发时,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珠。表皮伤,但需要清创。他的声音混着巷子里野猫的呜咽,显得格外沉闷。三个少年沉默得像三尊石像。婉宁刚张口,常明就拽住了她的衣角——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张主任尽收眼底。他扶起常明时,掌心触到校服后背冰凉的汗渍,月光将师生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一株苍劲的罗汉松。
张主任,回校路上许年突然开口,破损的袖口在风里飘荡,赵强他们...校方会处理。张主任摘下眼镜擦了擦,顺手将校牌抛给许年。金属牌面划过月光,落在许年掌心时发出清脆的声响。现在,去医务室。
医务室内,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消毒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消毒水的气味与窗外飘来的桂花香交织,营造出奇特的安宁氛围。张主任调暗灯光后,暖黄的壁灯让这个狭小空间更显温馨。
都坐好。张主任戴上橡胶手套,动作娴熟地检查常明额头的伤口。棉签蘸着碘伏划过伤口边缘时,常明不自觉地绷紧了肩膀。
张主任放轻力道,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询问。
常明摇头:没事。
王老师正在给许年清理手肘的擦伤:你小子倒是挺能打。他故意加重手上力道,惹得许年龇牙咧嘴。
轻点!我可是伤员!医务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
张主任逐一检查完四人,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都是皮外伤,但...他的目光扫过四个少年,真不用去医院?
不用!四人异口同声。
婉宁小声补充:我哥最怕去医院...
张主任叹了口气,从药柜取出纱布和药膏:那自己处理好就回家。他特意多拿了两盒创可贴塞给许年明天我要看到完整的书面说明。临走时,张主任在门口停顿:七点前必须到家。医务室门关上前,又补了句:记得让家长给我打电话。
医务室重归宁静。许年突然拿起碘伏棉签,作势要戳刘夏:来,我帮你消毒!滚!刘夏推搡着。常明看着两人打闹着,笑着摸出口袋里的薄荷糖,锡纸的声响让打闹的两人同时转头。
校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四个少年的身影在岔路口分开——
常明自然地接过婉宁的书包:走吧,奶奶该等急了。两人沿着栽满梧桐的林荫道往东走去,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传来婉宁轻声的询问和常明温和的回应。
另一边,许年和刘夏默契地转向西边的小区。在小区门口,许年突然停下脚步,扯了扯破损的袖口:赌五毛,你爸用皮带还是木棍?刘夏没说话,只是和许年碰了碰拳头,两人眼中都映着对方鼻青脸肿却满不在乎的笑脸,两组人的背影在路灯下渐行渐远。
许年刚推开家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菜刀剁在案板上的闷响。
还知道回来?许父拎着擀面杖从厨房冲出来,看到儿子脸上的伤,二话不说就抄起家伙,又跟谁打架了?
许年灵活地躲到沙发后面:爸!这次真不是...
不是个屁!许母从卧室出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上周李婶家的玻璃...
三人围着茶几转圈时,许年突然喊道:张主任让你给他打个电话!
刘夏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刚踏进院子,就看见父亲正在擦拭那根——一根打磨得锃亮的桃木棍。
解释。刘父的声音比棍子还冷。
刘母则是看着狼狈的刘夏,突然红了眼眶:你这孩子...
两家的电话打闹中响起。张主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许先生/刘先生,您儿子今天...
当夜,许家客厅的灯亮到很晚。许父闷头抽着烟,突然把医药箱推到儿子面前:自己擦药。许母默默热了杯牛奶放在茶几上。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刘家。刘父把桃木棍收进柜子,转身时说了句:明天我找赵家谈谈。刘夏抬头,第一次发现父亲的白发在灯光下这么明显。
第二日:校门口,晨光熹微,许年和刘夏不约而同地揉着屁股相遇。你爸用啥打的?老规矩,桃木棍。你呢?擀面杖加鸡毛掸子组合套餐。虽然许年和刘夏脸上还带着淤青,但依然如往日般嬉笑打闹,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就看见常明和婉宁向他们走来,常明手里还拿着四盒牛奶,婉宁的发间别着新买的银杏叶发卡,四人互相打了招呼便一起往校内走去。
九月的阳光将塑胶跑道晒出淡淡的橡胶味,全校师生整齐列队站在操场上。主席台上,张主任手中的处分文件在晨风中轻轻颤动,扩音器发出轻微的电流杂音。
经校务委员会研究决定,张主任推了推眼镜,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遍整个操场,初三(3)班赵强、王大力打架斗殴,严重违反校规,记大过处分;许浩、钱力等五人记小过处分;初三(1)班许年、刘夏警告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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