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车间内那简短而沉重的对话,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掘开了第一道口子,希望的活水开始艰难地渗透进来。高战那一声嘶哑的“好”,不仅仅是对楚靖远提议的回应,更是他在绝望深渊边缘,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救命绳索的决绝。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虚伪的客套。楚靖远立刻转身,与高战一前一后,快步走出了那片象征着绝望与挣扎的废弃厂区。两辆车,一前一后,如同离弦之箭,驶离荒凉,汇入城市的车流,目标明确——省儿童医院。
车内,气氛沉默而压抑。高战紧握着方向盘,古铜色的手背上青筋虬结,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道路,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虑和期盼都灌注到这飞驰的速度之中。楚靖远则平静地坐在副驾驶,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已然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步骤。
抵达省儿童医院,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这里是与死神争夺生命的前线,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弥漫着希望与绝望交织的复杂气息。高战显然对这里熟稔至极,他带着楚靖远,脚步匆匆却又异常沉重地穿过嘈杂的门诊大厅,乘坐专用电梯,直达心脏外科重症监护室(ICU)所在的楼层。
幽静的走廊,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医护人员轻悄的脚步声。透过ICU厚重的玻璃隔窗,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各种精密复杂的生命维持设备,一个个幼小的身躯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显得无比脆弱。
高战停在最里面的一张病床前,隔着玻璃,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柔软,又无比痛苦。病床上,躺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机的作用微微起伏,瘦弱得让人心疼。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一个沉睡的天使,却不知何时会被死神唤醒。
“那就是我女儿,高悦……”高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医生说,她的心脏……畸形很复杂,肺动脉压力太高,已经出现过几次心力衰竭……必须尽快手术,否则……”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死死地盯着玻璃窗内的女儿,那双握过钢枪、砸碎过无数硬骨头的拳头,此刻却无力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楚靖远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着病床上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无论拥有多少财富和权势,在病魔面前,生命本身是如此平等而脆弱。他更能体会到高战此刻那锥心刺骨的痛苦与无助。
“主治医生在哪里?”楚靖远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高战愣了一下,连忙指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医生办公室。
楚靖远迈步走去,高战紧随其后。办公室内,一位戴着眼镜、面容疲惫的中年医生正在翻阅病历。
“张医生,这位是楚先生……”高战连忙介绍,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的急切。
楚靖远没有客套,直接亮明来意,语气沉稳而有力:“张医生,我是高悦的家人。请立刻安排,为孩子进行最全面的术前检查和评估。钱不是问题,请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另外,我需要一份关于孩子病情的详细报告和目前国内,不,包括国际上,最顶尖的、擅长处理此类复杂先天性心脏病的专家名单。”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和强大的气场,让原本有些疲惫的张医生瞬间坐直了身体。他看了一眼旁边明显神色不同的高战,又看了看气度不凡的楚靖远,心中了然。
“楚先生,高悦的情况确实非常复杂和危急,”张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凝重,“我们院方已经尽力维持,但手术难度极大,风险极高。我们之前也建议过高先生,最好能请到京城的几位顶尖专家联合会诊,制定手术方案,但费用方面……”
“费用我来解决。”楚靖远打断他,直接拿出手机,“名单和联系方式,现在给我。我需要立刻联系他们。”
拿到名单后,楚靖远没有任何耽搁,走到走廊僻静处,开始拨打电话。他第一个联系的,是苏映雪。以鼎晟集团和苏建邦在省内的能量,联系医疗资源是最快捷的途径。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楚总?难得您主动打电话给我。”苏映雪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
“苏总,有急事需要你帮忙。”楚靖远言简意赅,将高悦的病情和需要专家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
苏映雪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应:“明白了!京城阜外医院和安贞医院的几位顶尖专家,我伯父应该能联系上。我马上协调,争取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飞过来会诊!费用和安排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就是盟友的价值。
挂断苏映雪的电话,楚靖远又直接让靖远资本的财务总监,立刻向省儿童医院的指定账户,汇入了两百万的专项资金,并明确指示:用于高悦的一切医疗费用,不限额度,实报实销,确保孩子得到无条件的、最好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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