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岛，被天然幻阵隐匿的洞府深处，灵气浓郁如雾，几近液化。
洞外海潮的轰鸣被阵法彻底隔绝，唯有镶嵌在石壁上的月光石，散发着清冷而柔和的光晕，将一室静谧映照得宛若月下仙宫。
顾长生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紫金色的微光自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绵长，竟在身前凝成一道久久不散的白色气箭。
筑基初期的瓶颈，在海量因果点的灌注下，已然松动了些许。
但这并非最大的收获。
他能清晰地“看”到，洞府内流淌的灵气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化作了无数条纤细的、遵循着某种玄奥轨迹运行的线条。石壁、地面、穹顶，乃至空气中每一粒微尘，在他眼中都呈现出一种由“点”与“线”构成的奇妙结构。
这便是【阵道之心】带来的蜕变。整个世界，仿佛都成了一座可以被他洞悉、解构、乃至掌控的巨大阵法。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张石床上。辛如音依旧盘膝而坐，周身灵力平稳流转，正在抓紧时间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她那张曾苍白如纸的脸上，此刻已恢复了健康的红润，气息也变得悠远绵长。
看着她，顾长生的心神不由得回到了不久之前，她刚刚醒转的那一刻。
那一幕，仍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识海之中。
……
九转还魂丹的磅礴生机，如春风化雨，终于将辛如音从濒死的深渊中拉了回来。当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缓缓睁开双眼时，眸中最初是长久昏迷后的茫然。
紧接着，对陌生环境的警惕浮现，但当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顾长生身上时，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混杂着惊疑、感激与戒备的复杂神色。
她记得这张脸。
是他在自己被血煞门修士围攻，濒临绝望之际，如神兵天降，一举扭转乾坤。
也是他，在自己油尽灯枯，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将那枚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神丹送入了自己口中。
“我……还活着？”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梦呓般的不真实感。
“你还活着。”顾长生的声音平静无波，“性命无碍，但想恢复如初，尚需时日。”
辛如音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立刻牵动了内腑的重伤，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光洁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动，”顾长生淡淡道，“你的经脉多处断裂，五脏皆有破损，至少需要静养一月。”
辛如音喘息了片刻，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顾长生的脸。在弱肉强食的乱星海，无缘无故的善意，往往比最直接的恶意更加可怖。沉默许久，她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多谢道友救命之恩。敢问……道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顾长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迈前一步，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人心：“一个能随手布置颠倒五行阵，甚至对上古传送阵都有所涉猎的阵法天才，你觉得，在乱星海这样的地方，价值几何？”
一言出，辛如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他对自己了如指掌！
这让她瞬间明白了，对方救她，并非偶然，而是有备而来。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她恐惧，反而让她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弛了半分。有目的，就意味着有交易的筹码，而不是只能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是个聪明人，立刻问道：“道友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让你做什么。”顾长生缓步走到石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金石，“我是在做一笔投资。”
“投资？”辛如音的眼中满是困惑，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新奇。
“不错。”顾长生颔首，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贪婪与欲望，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与自信，“我救你的命，给你提供庇护与修炼资源，让你从伤痛和追杀中彻底解脱。而你，则需要用你的才华，为我创造出远超这份投资的价值。”
这番话直白得近乎冰冷，却又坦诚得令人无法辩驳。
辛如音的心神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见过太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经历过最痛彻心扉的背叛。顾长生这种将利益赤裸裸摆在台面上的方式，反而让她产生了一丝异样的信赖。
她凝视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试图从他眼底深处窥见一丝破绽。然而，她看到的，只有一种如星空般浩瀚的野心。
“道友……是想在这乱星海，建立一番基业？”辛如音试探着问，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顾长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傲然：“基业？格局太小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要在这片混乱的法外之地，建立属于我自己的……秩序！”
“轰！”
这番话如一道九天惊雷，在辛如音的心湖中炸响，掀起滔天巨浪。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出胸膛。
建立秩序！
这是何等的狂言，又是何等的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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