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努力让表情显得平淡甚至略带疏离的怯懦,硬邦邦地回答:“是。苏师姐有何指教?”
苏瑶仿佛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抗拒,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令牌上,微微蹙眉,那模样看起来纯然是真切的关心:“甲字区灵犀兽?那里……颇为辛苦,气味也更重些。师弟若是需要,我或许可向执事师兄说情,换个轻松些的任务?”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几声极低的窃窃私语。不少弟子看向凌云的目光带上了惊讶和探究。
凌云心中更是警兆连连:“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前世何时这般‘体贴’过?必有阴谋!”他连忙后退半步,幅度微小却态度明确,垂眸道:“不劳师姐费心。弟子……弟子觉得此任务甚好,可锻炼心志。多谢师姐好意。”
他这话说得干巴巴,甚至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完全符合一个内向笨拙的底层弟子人设。
苏瑶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拼命划清界限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笑意与心疼。她并未强求,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温柔:“既如此,师弟多加小心。”
说着,她素手一翻,一个绣工极其精美、散发着淡淡清冽梅香的香囊出现在掌心。香囊用的是上好的冰绡银丝缎,与她一身素衣相得益彰。
“这是我闲暇时自制的安神香囊,内里放了特制的药材,或许能驱散些异味,助你宁心静气。”她声音温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轻轻将香囊递向凌云,“便赠与师弟吧。”
凌云瞳孔微缩,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众目睽睽之下,一位内门天才师姐出于“好意”赠送物品,他一个普通外门弟子若当场回绝,未免太不合常理,更惹人注意。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苏瑶已经上前一步,巧妙地将香囊塞入了他的手中。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掌心,带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触碰。
凌云如同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整个手臂瞬间僵硬,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虽然迅速被他压下,但如何逃得过苏瑶的眼睛?
“师姐,这……”凌云握着那香囊,只觉得烫手无比,心中咆哮:“来了来了!定是下了什么咒法!追踪符?还是迷心散?最毒妇人心!”
苏瑶却已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笑容清浅:“不必言谢,同门之间,理应互助。”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翩然离去,白衣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外,仿佛真的只是偶然路过,发了一次善心。
留下凌云僵在原地,握着那个散发着清梅冷香的香囊,在周围弟子们越发好奇和暧昧的目光中,脸色变幻不定,如芒在背。
一位平日与凌云还算相熟、性格开朗的师兄凑了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行啊凌云!没看出来啊!深藏不露!冰美人苏师姐居然对你这么关照?还送你贴身香囊?快说,是不是有啥情况?”
凌云:“……”情况?情况就是大灾难要降临了!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师兄莫要取笑……苏师姐只是……只是人美心善……”
那师兄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哈哈笑着走了。
凌云低头看着手中的香囊,眼神凝重,如临大敌。他强忍着立刻将其毁掉的冲动,用一丝微弱至极的剑意将其里三层外三层地悄然封印隔绝,这才稍微安心一点,沉着脸,脚步沉重地朝着灵兽园的方向走去,感觉自己不是去干活,而是奔赴一场鸿门宴。
而在远处,一座阁楼的飞檐阴影下,苏瑶并未真正离开。她感受着神识中那枚香囊内追踪符传来的、稳定而清晰的位置信息,嘴角缓缓扬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灿烂又温柔的微笑。
“第一步,成功。”
“夫君,这一世,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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