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发出去后，成魏将手机塞回口袋，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
他没有立刻回屋，就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墨蓝天幕上疏朗的星子，冬夜的寒气包裹着他，却奇异地让他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不知道林霖会如何反应，或者会不会有反应。
这种不确定性，对于习惯掌控一切的他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体验，带着点微妙的煎熬，却又有一丝……期待？
屋内，陆文生正将包好的饺子一个个整齐地码放在盖帘上，苏亦承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本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看着窗外出神的成魏。
“看样子，是发出去了。”陆文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低声道。
“嗯。”苏亦承淡淡应了一声，“总算开了窍，知道说人话了。”
陆文生失笑，摇了摇头：“你呀，嘴上从不饶人。”他将最后一个饺子摆好，擦了擦手，“他能迈出这一步，不容易。”
苏亦承不置可否，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他知道，对于成魏那样骄傲的人来说，放下身段，用最平常的方式去表达，已是极大的改变。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林霖的老家。
这里没有海城的繁华，也没有金饰村的静谧，只是一个普通的南方小城。
窗外是零星炸响的爆竹和邻居家电视传来的晚会声响，热闹是别人的。
林霖独自坐在略显冷清的客厅里，面前的桌上摆着简单的年夜饭，几乎没动几口。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班级群和几个剧组工作群里刷屏的新年祝福。
他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心里空落落的。
拒绝了成魏，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他并不后悔，但在这万家团圆的时刻，孤独感还是如同潮水般漫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信息提示跳了出来。
发送人：成魏。
林霖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屏住呼吸，点开。
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追问，甚至没有一个表情符号。
干净得仿佛只是随手群发的一条祝福。
可林霖知道不是。
成魏那样的人，绝不会无聊到给他这个“不识抬举”的新人群发祝福。
他看着那四个字，指尖微微发颤。
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片场里成魏戏谑的眼神，月下告白时认真的神情，还有那条冰冷的、被他拒绝的邀请后续长久的沉默……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或者说，从未真正开始过。
可现在，这条突如其来的、看似平淡的祝福，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该回复吗？
回复什么？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久到屏幕自动暗了下去。
最终，他还是重新点亮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也只回了同样简短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点击发送。
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一种复杂的、混杂着困惑、一丝隐秘的欢喜和更多不知所措的情绪，将他紧紧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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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庄园里，成魏终于觉得身上的寒意有些重了，正准备回屋，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几乎是有些急切地，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那条来自“小木头”的回复，清晰地映入眼帘。
同样只有四个字。
【新年快乐。】
成魏盯着那四个字，反复看了好几遍，仿佛要从那简单的汉字里解读出什么深意来。
没有热情的回应，也没有冷漠的回避，只是一种……平等的、礼貌的回复。
但这已经足够了。
至少，那扇他以为已经彻底关闭的门，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
那笑容里，带着如释重负，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的欣喜。
他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感觉胸腔里那股憋闷了许久的浊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
回到屋内，陆文生正在下饺子，热气蒸腾，满屋飘香。
苏亦承依旧坐在原处看书，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抬眼瞥了他一下。
成魏没说话，只是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仰头喝下。
温热的水流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也让他翻涌的心绪稍稍平复。
“饺子快好了，洗手准备吃饭吧。”陆文生回头对他笑道，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好。”成魏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轻快了些许。
苏亦承合上书，目光在成魏那张虽然竭力掩饰、却依旧透出些微亮光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什么也没问。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零星的爆竹声变得密集起来。
旧岁将辞，新的一年，带着所有人的期盼、迷茫、成长与悄然萌动的新芽，正踏着南风的脚步，姗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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