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河北南部的局势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南军停止了迅猛的北上攻势,转而开始埋头经营已占领的区域。
在石破天的强力推行下,一套结合了军事管制与民生安抚的临时体系迅速建立起来。
降卒被严格筛选,精锐补充入军,老弱则发给路费遣返原籍。
顾青衫派来的文官团队,带着《河北安抚条例》和种子农具,深入到各个州县、乡村,清查户口,登记田亩,将无主荒地优先分给从军的子弟家属和流离失所的百姓。
同时,一支支精干的巡逻队不间断地清剿小股狄虏溃兵和趁乱而起的土匪,迅速恢复了地方秩序。
由江南转运而来的粮食、布匹、药品,通过重新打通并严密保护的黄河水道,源源不断输入河北,一部分用于军需,一部分则平价售予或赈济当地百姓。
这些举措,如同春雨润物,悄然改变着河北的民心。
许多原本对南军持怀疑甚至敌视态度的百姓,发现这些“南人”军队军纪严明,不扰民,反而分发粮食田地,惩治往日欺压他们的豪强胥吏,态度开始慢慢转变。
而潜伏在河北的察事营密探,以及李全红袄军联络上的各地抗狄义军,也开始活跃起来,不断传递情报,袭扰狄虏后方,使得兀术无法从容调动兵力。
真定府内,兀术的日子越发难过。
他期待的援军迟迟不至,上京似乎陷入了某种争论和拖延。
而南军一反常态的“安静”,更让他感到一种暴风雨前的压抑。
他几次派小股骑兵出城试探,试图骚扰南军粮道,却都被早有准备的南军游骑击退,损兵折将。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中,周围的空间正在被一点点压缩。
南军不像是在打仗,更像是在……扎根!
“陈策……你到底想干什么?”兀术望着南方,独眼中充满了疲惫与不解。
他第一次感觉到,那个远在江南的年轻人,其手段比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更加令人恐惧。
金陵·澄心堂
陈策看着来自河北的最新报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石破天稳住了局面,河北南部正在被逐步消化成为北伐军坚实的后方基地。
民心初附,粮道畅通,军队得到了休整和补充。
“先生,石将军已‘虎踞’河北,根基渐稳。是否可进行下一步计划?”吴文远问道。
陈策走到舆图前,目光在真定、中山、河间这个狄虏赖以支撑的三角防御圈上扫过,最终落在了西面的太行山。
“告诉石破天,可以动了。但不是北上强攻真定。”陈策手指点向太行山,“让他派一支偏师,西进与李全会合。太行义军熟悉地形,得此强援,当可掀起更大声势,彻底搅乱狄虏后方,切断其山西与河北的联系!”
“那真定这边……”
“围而不打,困死他们。”陈策淡淡道,“待其粮尽援绝,军心自溃。或者……等到我们收拾了山西,再回过头来,瓮中捉鳖!”
他的策略清晰而冷酷。不追求一城一地的速胜,而是通过扎实的经营和战略性的挤压,一步步将狄虏的力量削弱、分割,最终拖垮。
虎踞河北,非为一隅之地,而是为了将这利爪,更深更狠地插入敌人的心脏!
河北的战局,进入了一个看似平静,实则更加凶险的阶段。
南军这只猛虎,在成功渡河并站稳脚跟后,并未急于扑食,而是伏低身躯,磨利爪牙,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猎场。
河北战局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石破天听从陈策的方略,稳扎稳打,以邺城为核心,将控制区如同夯土般一层层加固。
南军的军纪与新政的实惠,如同无声的宣言,逐渐消融着河北南部百姓心中的隔阂与恐惧。
田野间重新有了生机,市集上也响起了久违的叫卖声。
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正贪婪地吮吸着秩序与安稳的养分。
与之相对,困守真定、中山、河间三城的兀术,则如同笼中困兽。
他尝试过几次小规模的反扑,试图打破南军的包围圈,但都被严阵以待的石破天轻易击退,反而折损了不少本就宝贵的兵力。
来自上京的援军依旧杳无音信,内部的粮草压力与日俱增,军心浮动,怨声载道。
然而,陈策在清凉山别院,并未因河北表面的平静而感到丝毫轻松。
他深知,狄虏绝不会坐视河北根基被一点点蚕食。
僵持,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金陵·澄心堂
“先生,河北石将军稳扎稳打,局面大好。但各地新政推行,尤其是清丈田亩、摊丁入亩之策,触及旧有士绅利益,江南亦有些许杂音。”吴文远呈上几份来自江南各州的密报,语气中带着一丝隐忧,“虽未成气候,但若与北边战事不利的消息叠加,恐生事端。”
陈策接过密报,快速浏览。内容无非是一些士绅抱怨新政“与民争利”、“有违祖制”,串联起来,隐隐形成一股反对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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