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混着碎草糊成的墙歪歪斜斜,勉强撑着个顶,就算是张狗儿打记事起就住着的家了。
屋里黑,只有门口漏进来一点天光,勉强照亮了浮在空气里的尘灰。他正蹲在地上,拿着块磨得薄薄的石片,小心地刮着昨天从沟里摸来的半条烂鱼鳞,肚里饿得火烧火燎,脑子里盘算着这点肉腥够不够和阿爹对付过今天。
门外突然暗了一下。
一个人影堵在了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觉得那身衣裳干净得刺眼,料子像是会自己发光,一点村里的土气都没有。
张狗儿愣愣地抬头,手里的石片忘了动。
那人也没说话,一步跨了进来,这低矮的茅屋似乎让他不得不微微弯了下腰。他直接走到张狗儿面前,身上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像是雨后山林里的清气,把这屋里的霉味都冲淡了些。一只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不由分说就抓住了张狗儿沾着鱼鳞和泥污的手腕。
那手很凉。
张狗儿打了个激灵,想缩回来,却动弹不得。那人的手指在他腕骨、臂骨上飞快地移动,又按上他的颈后,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每一处被触碰的骨头,都像是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又麻又痒,还有点说不出的烫。
片刻,那人松开手,退开一步,终于能看清他的脸了,很年轻,眉眼疏淡,此刻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异,上下打量着张狗儿,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宝。
“天生道骨,灵脉自通……这穷乡僻壤,竟有这等万年不遇的根苗?”
那人的低语张狗儿听不太懂,只听见“万年不遇”几个字,心里怦怦直跳。
“小子,”那人目光灼灼,“留在这里,是暴殄天物。往东去,三千里外,有座‘苍云宗’,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说完,也不等张狗儿反应,那人身形一晃,就如同一缕青烟,从门口消散了。屋外的光重新照进来,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只有手腕上残留的那点凉意,和空气中还没散尽的那缕清气,证明着他来过。
张狗儿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又望望门外那条蜿蜒出村、通向不知名远方的泥泞土路,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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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里路,张狗儿记不清走了多久。鞋磨烂了,就用破布缠着脚走。渴了喝山泉水,饿了挖野菜、啃树皮,有几次差点成了山里野兽的吃食,还有一回发高热,倒在山洞里,硬是靠着嚼苦腥的草根熬了过来。心里就揣着那句话,“苍云宗”,还有那人眼里惊人的光。
终于见到那云雾缭绕的山门,白玉般的石阶直通云霄,气派得让他不敢喘气。山门前挤满了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个个衣着光鲜,身边大多陪着气度不凡的家人。
测试骨龄、灵根时,那负责记录的外门弟子捏着鼻子,嫌恶地挥开他伸过来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当测灵石亮起一道微弱却纯净的白光时,那弟子“咦”了一声,抬头仔细看了张狗儿一眼,随即又撇撇嘴,在一本册子上划了一下。
“去那边等着分派。”
张狗儿忐忑地等着,心里存着一丝希望。直到一个管事的弟子走过来,目光在他身上那件破烂不堪、散发着酸馊味的麻布衣上扫过,又瞥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嘴角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你,张狗儿是吧?根骨还行,可惜了……去尸处理房报到吧。”
旁边几个已经分到丹房、器阁的少年哄笑起来。
“尸处理房?那不是跟死人打交道的地方?”
“臭死了,听说进去就别想再出来!”
“搬尸奴!哈哈哈!”
张狗儿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低着头,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杂役,走向外门区域最偏僻、最阴暗的一个角落。那是一片低矮的石屋,还没走近,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就扑面而来,混杂着血腥和某种药水的刺鼻气味。
石屋里面更是昏暗,墙壁上挂着些奇形怪状的钩子、铲子,地上污秽不堪,角落里胡乱堆叠着几具不成形的尸体,有的已经发黑腐烂,有的残缺不全,蛆虫在伤口里蠕动。
同房的是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杂役,扔给他一套散发着同样恶臭的粗布衣服和一个遮住口鼻的布巾,哑着嗓子说:“以后,宗门里各处送来的‘废料’,都归咱们处理。剥衣、清洗、分解、焚烧……手脚利索点,别惹管事不高兴。”
第一天晚上,张狗儿躺在硬邦邦、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的草席上,听着角落里老鼠的窸窣声,闻着空气中无法驱散的死亡气息,同门的讥笑声还在耳边回荡。他睁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心里一片冰凉。
这就是修仙?
他翻了个身,手臂无意间搭在旁边一具刚刚送来、尚未处理的修士尸体上。那尸体心口有个焦黑的窟窿,看样子是斗法所致。就在接触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冰凉气流,顺着他的手臂皮肤,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流入他干涸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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