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成功治理这心腹大患,便是泽被苍生、功在社稷的不世之功,足以名垂青史。
然而,这提议更像是一朵精心培育的、剧毒的罂粟花。
巨大的声望、父皇的嘉许、朝野的敬仰、奠定政治资本的绝佳机会。这诱惑对于任何一位有抱负的皇子来说,都难以抗拒。
江南官场盘根错节,利益集团根深蒂固。一个根基尚浅、远离庙堂多年的年轻皇子,能否驾驭得了那些老奸巨猾的地方大员和胥吏?
他的命令,能出得了行辕吗?
贪墨已成痼疾,牵涉甚广。玉砚若想真正办事,必然要触动无数人的奶酪。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人会如何反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治理万里大江,需要极高的专业素养和统筹能力。
玉砚长于寺庙,精于佛法,纵然聪慧,但对如此复杂的工程、水利、民政,他有多少经验?身边是否有足够可靠且专业的幕僚?
即便玉砚殚精竭虑,清正廉洁,若天公不作美,连降暴雨,超出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导致大堤溃决,那么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所有的责任都将由他一人承担。“无能”、“祸国”的罪名将瞬间把他从云端打入泥沼。
这提议背后,焉知没有其他势力的推波助澜?比如,那位面色红润的贵妃,和她的两位虎视眈眈的皇子?让玉砚去接这个“功劳”,恐怕更希望他栽这个跟头。一旦失败,不仅玉砚自身难保,连带着支持他的皇后一系,也将元气大伤。
这江南水患,便如同那罂粟花田。远望繁花似锦,绚烂夺目,引人向往。可一旦踏入其中,便会被无形的藤蔓缠绕,被美丽外表下流淌的毒汁侵蚀。
成功,是万民敬仰的丰碑;失败,便是万丈深渊的墓碑。
功与过,生与死,荣耀与毁灭,只在一线之间。这差事,是真正的“火中取栗”,是帝国最难、最险、却也最具诱惑力的棋局。瑞王玉砚,敢不敢下?能不能赢?满朝文武都等着看笑话呢。
“支持瑞王殿下去治理水患!”
朝堂之上,众臣的推举声此起彼伏,玉砚站在殿中央,冷汗浸透了内衫。
其中竟也有一些反对的声音,玉砚听不真切,他想不出谁能反对,毕竟他在这朝中一个熟人也没有。
他何尝不知这是一块烫手山芋?
江南水患,年年治,年年败。多少能臣干吏折戟沉沙,多少雄心壮志被洪水冲垮。
若他接下这差事,办好了,是千秋功业;办砸了,便是万劫不复。
可父皇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玉砚知道,父皇在为难。
朝臣们推举他,无非是看准了他初回宫廷,根基尚浅,若他拒绝,便是畏难不前,辜负圣恩;若他接下,便是踏入泥潭,稍有不慎,便会被洪水吞没,连带着父皇的期望一同沉入深渊。
他的两位皇兄,玉明、玉晨,站在一旁,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们在等他退缩。
等他推辞,等他怯懦,等他露出不堪大任的破绽。
可玉砚忽然想起,自己在外十八年,桐山寺的晨钟暮鼓,青灯古佛,清净自在。
而父皇呢?十八年来,日理万机,鬓角早已染霜。
他享了十八年的福,如今,该为父皇分忧了。
玉砚深吸一口气,缓缓跪地,声音清朗而坚定……
“儿臣愿赴江南,治理水患。”
殿内骤然一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一直沉默的洛宫奕,也猛地抬眸,看向他,只是那目光沉静,似乎早想到会如此了。
玉砚没有退缩,他抬头望向父皇,一字一句道:
“儿臣不日启程,赴任江南,不治水患,誓不还朝。”
殿中一片寂静,再无哗然,只剩下一些极轻的嗤笑。
……
回府后,玉砚坐在案前,提笔写下赴任的章程。
静竹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殿下,此事凶险,您……”
玉砚笔尖一顿,抬眸笑了笑:“师兄,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父皇的羽翼下。”
静竹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可您从未接触过水利之事。”
“不会,可以学。”玉砚搁下笔,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枫叶玉佩,低声道,“况且,江南百姓年年遭灾,我若不去,他们又能指望谁?”
静竹不再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收拾行囊。
午后,玉砚踏入藏书阁,命吏人取来所有水利工程典籍。
然而翻遍书册,仅得寥寥数本,内容粗浅,难堪大用。
《水经注》《河防通议》《工部营造则例》……这些书里关于治水的记载,要么语焉不详,要么早已过时,对南江这样的浩大工程,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玉砚揉了揉眉心,决定自己画稿,指尖沾了些墨迹,在纸上勾画的草稿已经涂改数次,却仍无头绪。
“殿下。”
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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