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早已被世人所遗忘的前任凛王——顾临渊。
一年前,在那场惊心动魄的佛寺惊变之后,他便彻底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他没有再回那座,充满了罪孽的凛王府。也没有去任何,可以让他安享富贵的地方。
他散尽了身上,最后的一点银钱。只背着一个简单的药箱,和几本从她书房里带出来的医书,一路南下。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游方郎中。
他用脚步去丈量,他曾经辜负了的这片大好河山。
他用他那并不算,如何高明的医术,去救治那些被病痛折磨的,最底层的贫苦百姓。
他在用这种最笨拙,也最虔诚的方式,为自己那早已还不清的罪孽,进行着一场,永无止境的自我放逐与救赎。
“大夫……我……我这是不是,快不行了?”老妇人,看着他,那凝重的脸色,声音充满了恐惧。
顾临渊收回手,摇了摇头。
“老人家,您这不是病。”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温和,“您只是因为,连日的劳累与惊吓,又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导致湿热之气,郁结在了脾胃。我为您开一副‘藿香正气散’加减方,您回去按时服用。三日之内,便可痊愈。”
“中医认为‘脾主运化,胃主受纳’。脾胃,是我们人体的‘后天之本’,负责将我们吃进去的食物,转化为气血津液,濡养全身。”
“如今,江南大水,湿气本就格外凝重。您又吃了被洪水浸泡过的发霉的食物。这便等于,是将‘外湿’与‘内湿’一同,引入了体内。湿邪,其性,重浊,黏滞,最易困遏脾阳,阻碍气机。所以您才会感到头身困重,脘腹胀满,恶心呕吐。”
“而‘藿香正气散’,正是治疗‘外感风寒,内伤湿滞’之症的千古名方。其中藿香,芳香化湿,发表解暑,为君药。紫苏、白芷,解表散寒。厚朴、大腹皮,行气除满。白术、茯苓,健脾祛湿。半夏、陈皮,燥湿化痰。再加桔梗,宣肺利膈。诸药合用,便能表里双解,让您体内那,郁结的湿气,上下分消,无处可逃。”
他的一番话,说得深入浅出,条理清晰。
那老妇人,听得连连点头,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大半。
顾临渊为她包好药,又亲自送她到门口。
他看着小镇上,那些因为瘟疫的流言,而行色匆匆,满脸惶恐的百姓,那双沉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他知道,这场瘟疫,绝非“藿香正气散”,这等平和的方子所能解决的。
这几日,他已经陆续,接诊了好几个,从上游灾区,逃难而来的病人。
他们的症状,都极其相似,也极其凶险。
高热,黄疸,神昏,谵语。
其脉象,更是滑、数,而洪大。
这分明是中医温病学说里,最凶险的“湿热疫”!
是湿热之邪,与疫戾之气,相互勾结,深入营血,内陷心包的危重之症!
若再不加以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即便将自己的推断上报官府,也只会被当做疯言疯语。
他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思来想去,他只有一个办法。
他走进医馆的后院,从一只信鸽的腿上,取下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他铺开一张,最普通的桑皮纸,用一种,只有他和她才懂的加密的方式,写下了一封信。
信中,他详细地描述了,他在江南所见到的疫情的症状,病机以及他自己对于治疗方案的一些不成熟的推断。
他将信塞入竹筒,重新绑回信鸽的腿上。
然后将那只,承载着他所有担忧与希望的鸽子,奋力地抛向了那遥远的京城的方向。
他不知道她是否,还愿意看他的信。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又会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他只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
当那只穿越了千山万水,早已疲惫不堪的信鸽,落在回春堂的窗台上时。
灵素,刚刚接到了,来自皇宫的那道,她早已料到的圣旨。
新皇顾怀瑜,以一种近乎“恳求”的姿态,请她再次出山。
去拯救那早已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江南。
灵素,看着竹筒里,那张熟悉的却又陌生的字条。
看着那虽然刻意改变,却依旧能看出昔日风骨的字迹。
看着那对“湿热疫”病机,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还颇有几分独到见解的推论。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有立刻答应皇帝的请求。
也没有立刻回绝。
她只是提笔,在那张来自江南的字条的背面,写下了几个字。
“病机,分析得不错。但用方太过保守。”
“湿热疫,其势,如燎原之火。当用‘甘露消毒丹’或‘白虎加苍术汤’,此等大剂,清热利湿之品,方能力挽狂澜。”
“另嘱当地百姓,多用薏苡仁、赤小豆,煮粥为食。此二者,乃是健脾利湿的食疗佳品。或可预防一二。”
她将字条,重新塞回竹筒。
然后,将那只信鸽,再一次放飞。
做完这一切,她才对前来传旨的太子府大太监王瑾,淡淡地道:
“请回禀陛下。”
“江南,我可以去。”
“但我有……三个条件。”
(本章完)
喜欢假死后,全京城为我发了疯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假死后,全京城为我发了疯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