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潮汐,裹挟着被污染的规则碎片与癫狂的呓语,如同决堤的污浊血海,从四面八方涌向这片最后的广场。
暗红色的斑块在金属地面上蔓延,如同活物般蠕动,所过之处,连废墟的阴影都被吞噬、同化,滋生出更多不可名状的扭曲形体。
林恩站立在广场中央,背后是那座失去光芒的拱门,身前是毁灭的洪流。
他缓缓将那个布满裂痕的多面体用残破的衣襟紧紧缚在身后,确保其与自己的身体紧密接触,仿佛那是他延伸出的、另一个濒死的心脏。
灵魂的剧痛被他强行压下,如同将烧红的烙铁摁入冰水,只留下嘶嘶作响的麻木与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汹涌而来的恶意,以及……他自身这具开始发出哀鸣的躯壳上。
过度催动“寂灭之痕”,强行掠夺多面体,承受规则爆炸的冲击……
这些行为带来的反噬,终于越过了灵魂的界限,开始在他的肉体上,显露出狰狞的痕迹。
他低头,看向自己抬起的那只右手——那只铭刻着“寂灭之痕”的手。
原本只是手背上的幽暗印记,此刻,那印记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正沿着他的血管和骨骼脉络,向上蔓延!
皮肤下的血肉正在失去温度和弹性,变得冰冷、坚硬,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暗色琉璃般的质感。
皮下的血管不再是青蓝色,而是化作了流淌着幽暗星屑的、细微的黑暗脉络。
他的指骨在皮肤下清晰可见,也变得异常粗粝、棱角分明,指尖甚至透出一种金属般的、不祥的尖锐感。
这只手,正在失去“血肉”的质感,向着某种非人的、规则的载体转化。
一股纯粹的、不夹杂任何情感的冰冷力量在其中涌动,那是被强行束缚、与他肉体强行结合的“寂灭”权柄的具现。
代价。这就是使用远超自身位格力量的、可见的代价。
林恩感受着右臂传来的、并非疼痛而是彻底失去知觉的冰冷与沉重,左眼中人性的火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本能的惊惧与排斥,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绝所取代。
不够人性,那便不要了!
只要能拥有力量,只要能守护身后的微光,就算化身怪物,坠入深渊,又何妨!
“来吧。”
他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第一个扭曲的混沌造物扑到了近前。
它像是由无数破碎的数学公式和腐烂的神经束胡乱捏合而成,挥舞着由混乱规则构成的、不断变换形态的肢体,发出刺耳的、逻辑错乱的尖啸。
林恩没有躲闪。
他那只正在异变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不再是血肉的触感,更像是五柄出鞘的、由凝固黑暗打造的短剑,带着撕裂规则的尖啸,直接插入了那混沌造物的核心!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只有规则层面的湮灭!
异变右手接触的瞬间,那混沌造物扭曲的身体猛地一僵,其内部混乱冲突的规则仿佛遇到了绝对的“终结”指令,瞬间停止了所有的运动与变化,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化为最基础的无意义能量碎屑,被林恩右手的“寂灭”气息所吞噬。
轻松,写意,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效率。
然而,林恩清晰地感觉到,右手异化的范围,似乎……扩大了一丝。
那琉璃般的质感向上蔓延了微不足道的一寸,冰冷的麻木感也随之提升。
使用这份力量,就是在加速自身的异化。
但他停不下来。
更多的混沌造物蜂拥而至!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翻滚的、布满眼珠的几何体,有的像是拉伸扭曲的、不断自我复制的生物组织,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爆炸又重组的暗红色能量漩涡……
林恩动了。
他不再是一个被动防御的人类,而是化身为一道在混沌潮汐中逆流而上的、冰冷的黑色闪电!
他异变的右手成为了最恐怖的武器。
每一次挥出,都必然有一个甚至数个混沌造物被直接“抹除”。他不再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最直接、最野蛮的抓、撕、握!
抓住一个由尖叫符号构成的触手,将其连同本体一同捏碎成虚无的光点;
撕开一个不断变换形态的肉团,其内部的混乱规则在寂灭之力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握住一个能量漩涡,强行将其狂暴的爆炸扼杀在掌心,只留下一缕青烟……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暴戾的美感。
异变的右手仿佛不知疲倦,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找到混沌造物最核心的规则节点,然后予以绝对的否定。
但同时,异化的代价也在飞速累积。
右手小臂已经完全化为了暗色琉璃般的物质,冰冷的质感甚至开始向手肘上方蔓延。
他右眼的黑暗也愈发深邃,吞噬着过多的杀戮与终结信息,使得他左眼的人性火焰都仿佛被压制,光芒变得有些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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