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汉宫,玫瑰厅。
这里是艾德兰王国最负盛名的宴会厅,也是今晚,整个王国权力的中心。
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凝固的冰瀑,从绘有“光明神创世”壁画的穹顶上垂下,将整个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地面由光滑如镜的黑白大理石铺就,倒映着衣着华丽的贵族们优雅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的香水、醇厚的葡萄酒和新鲜玫瑰混合的馥郁芬芳。
国王陛下的五十岁生日晚宴,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
王都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他们手持着盛满香槟的水晶杯,三五成群,低声交谈,脸上带着得体而虚伪的微笑。话题,从帝国边境的战事,聊到下一季度的粮食价格,再到……某个最近在王都闹得沸沸扬扬的“禁忌”名字。
“听说了吗?阿斯特莱雅家那位,今晚也会出席。”一位身材臃肿的伯爵夫人,用羽扇遮着半张脸,神秘兮兮地对身边的女伴说道。
“当然听说了。”另一位尖下巴的子爵夫人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我猜,她肯定会穿得像个参加葬礼的修女,哭丧着脸,来博取大家的同情。毕竟,除了‘可怜’,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本呢?”
“我倒是更好奇,她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样,被邪物附体,变得青面獠牙了?”一个年轻的男爵,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我可不想在国王陛下的宴会上,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无形的毒蛇,在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里游走。
人们期待着,好奇着,也……幸灾乐祸着。
他们都想亲眼看看,那颗曾经在王都夜空中最耀眼的明珠,在经历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堕落”丑闻后,究竟会以怎样一副……狼狈不堪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在这时,宴会厅那扇由镀金橡木打造的、高达十米的宏伟大门,被两名侍者缓缓地推开了。
“阿斯特莱雅公爵,携女伊芙·冯·阿斯特莱雅小姐,驾到——”
随着司仪那悠长的唱名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向着门口的方向投了过去。
那一瞬间,整个宴会厅的喧嚣,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生生掐断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们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宛如神迹般的美。
走在前面的,是依旧威严挺拔的阿斯特莱雅公爵。但此刻,没有人会去注意他。因为,他身旁的那位少女,已经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全部的心神。
那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形容枯槁的罪人,也不是那个穿着滑稽旧裙子的可怜虫。
那是一个……仿佛从月光与梦境中走来的、不属于凡尘的精灵。
她穿着一件他们从未见过的、淡紫色的长裙。
那裙子的颜色,如同暮色四合时,天边最后一片被晚霞浸染的紫罗兰,神秘、优雅,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裙子的设计,更是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对“礼服”的认知。
简洁的、一字肩的设计,完美地露出了她那线条优美的、如同天鹅颈般的脖颈,和精致得足以让蝴蝶在上面停驻的锁骨。两根由银色丝带编织而成的纤细吊带,如同月光凝成的细线,堪堪挂在她圆润的肩头,显得既清纯,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令人心跳加速的魅惑。
裙子的腰线被收得极紧,勾勒出她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而从腰间开始,裙摆以一种极具艺术感的、不对称的剪裁方式,向下延伸。左侧的裙摆较短,只到膝盖上方,而右侧的裙摆则拖曳在地。这种大胆的设计,让她在行走之间,那双修长笔直、如同白瓷般细腻的小腿,在层层叠叠的、由半透明的月光纱制成的荷叶边下,若隐若现。
那些荷叶边,如同被夜风吹拂的、层层叠叠的云雾,随着她的每一步走动,都荡漾开梦幻般的、朦胧的波纹。
而她的头发,那头曾经如同火焰般耀眼的猩红色长发,此刻,竟然变成了如黑夜般深沉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纯黑色。
黑色的长发被松松地挽成一个典雅的发髻,只在耳畔留下了几缕微卷的发丝。没有任何多余的珠宝装饰,只有一支造型简洁的、由秘银打造的荆棘鸟胸针,被巧妙地别在了发间,那滴红宝石的“血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凄美而倔强的光芒。
红发的美艳,变成了黑发的神秘。
猩红的张扬,变成了紫衣的优雅。
如果说,以前的伊芙·冯·ア斯特莱雅,是一朵带刺的、热烈奔放的红玫瑰。
那么此刻的她,就是一株在清冷月光下、静静绽放的、只存在于梦境中的……紫色昙花。
她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的微笑,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周围那些惊艳、嫉妒、震撼的目光,都与她无关。她就那么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在这条由黑白大理石铺就的、通往宴会厅中央的“审判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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