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隧道时，手腕上的终端突然震动。安娜消失前激活的芯片传来一组坐标，闪烁的红点显示我正在接近某个目的地。身后莉莉安们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像是被某种力量干扰。
隧道尽头透出微弱的蓝光。那不是普通的光，更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粒子，随着我的呼吸节奏明暗变化。当我走到光幕前，它竟然像水一样波动，将我包裹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我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四周的冰壁上嵌着无数显示屏，播放着不同时间的画面。有些画面里我独自躺在实验室，有些是安娜在调试设备，更多是我不认识的场景——比如一个女人在沙漠中召唤风暴，或者一群戴面具的人围坐在发光的圆桌旁。
欢迎回家，林。
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女人站在悬空平台上。她的脸被阴影遮住，但那声音...和安娜的完全一样。
你是谁？我举起武器，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他们？女人轻笑，取下兜帽，我一直都是这样。安娜是早期版本，就像莉莉安们一样，都是的复制品。
她挥手，周围的画面同时切换。我看到彼得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快跳动。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读读他的唇语。女人说。
我盯着画面。彼得在说：量子态观察者只能存在于真空环境...
突然，整个空间震动起来。冰壁开始崩裂，显示屏噼啪作响。女人的表情变了：他们来了。记住，去找到悖论之钟，在时间重置前...
一道蓝光射向我。等视野恢复时，我已经站在一辆飞驰的列车顶部。寒风呼啸，极光在天幕上舞动。下方传来引擎轰鸣 至少六架无人机正在追击。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一个机械声音在我耳中响起，或者应该说，欢迎回到模拟舱？
我低头，看到列车侧面刻着模糊的编号：TS001。握枪的手指突然感到刺痛，翻开袖子，皮肤下有个微型芯片正在发光。
无人机的炮火击中列车尾部。我纵身跃向最近的雪丘，落地时却穿过了一堵冰墙。失重感袭来，我发现自己坠入了一个倒悬的城市。
摩天大楼像被翻转的积木，建筑群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连接。街道在头顶延伸，而我以为是天空的，竟然是另一个城市的地面。
时间不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我转身，看到安娜站在那里，但穿着我从未见过的装甲。她的眼睛闪烁着数据流的光芒。
欢迎来到时间夹层。她说，这里是所有可能性的交点。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选择。她的装甲展开成无数纳米机器人，成为观察者，永远游离在现实之外。或者成为参与者，承担所有因果。
远处传来钟声，沉闷而悠长。每一声都让空气产生涟漪，建筑物随之扭曲。安娜的影像开始闪烁。
他们修改了代码。她咬牙说，快做决定！
我握紧还残留着她香气的衣袖，突然想起彼得最后的手语。那不仅是给我的信息，更是给整个系统的密码。
悖论之钟...我喃喃道。
安娜的表情变了：你怎么知道...
头顶的城市突然开始崩塌，但不是向下坠落，而是向上飘起。我看到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间点做出不同选择，每个选择都延伸出新的支线。
安娜抓住我的手腕，如果你真读懂了彼得的信息，就该知道该怎么做！
我看着她眼中闪烁的代码，终于明白。扣动手枪扳机的瞬间，子弹在空中凝滞成发光的粒子。
重置。我说出最后的答案。
安娜的笑容带着悲伤：希望这次，我们能记得彼此。
黑暗降临前，我看到她化作数据流涌入我的芯片。无人机的轰鸣、倒转的城市、悖论的钟声，一切都在分解成最原始的代码。
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墙纸崭新，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你醒了？门外传来声音，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蓝莓松饼。
是安娜的声音。但当我望向门口，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场景 一个普通的厨房，晨光中站着穿家居服的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我的手腕上，静静躺着一道新的伤疤，形状像一粒正在发芽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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