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从冷藏柜里取出牛奶，手指刚碰到瓶身的冷意，眼角余光就扫到前方收银台前那个熟悉的身影。
琴雯已经把购物篮推到了结账口，动作自然得像只是顺路买点东西的学生。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马尾扎得松垮，镜片后的眼睛盯着扫码枪一上一下地闪红光。
“两样，二十三块四。”收银员报完价，琴雯立刻低头翻包。她先是摸出手机，屏幕黑着，指尖在电源键上连按几下都没反应。她轻轻“啊”了一声，声音不大，刚好能传到旁边人耳朵里。
接着她抽出饭卡，往读卡器上刷。
“滴——无效卡。”
她又试了一次。
“滴——无效卡。”
律政站在冷藏柜前没动，公文包搭在臂弯，眼神落在她微微发颤的手指上。
琴雯咬了下嘴唇，抬起头对收银员笑了笑：“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我手机没电了，饭卡好像坏了。”
收银员看了眼后面排队的人，摇头：“不行啊，后面还有人等着。”
琴雯转过身，正好撞上律政走过来的脚步。
“学长……”她声音轻下来，带着点窘迫，“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付一下？我回去马上一起转你。”
律政看着琴雯，没说话。三秒后，他掏出手机，扫码，支付成功。
【叮！绑定对象律政支出23.4元，返现元已到账】
琴雯听见系统提示音的瞬间，心跳没乱，反而稳了下来。她迅速从包里翻出纸笔，递过去：“谢谢你……我能记下你联系方式吗？回去后转账还钱，你也放心平时不会随便打扰你。”
律政看了她一眼，接过纸笔，写下号码。字迹工整，一笔一划像是法庭文书。
琴雯认真折好纸条，塞进内袋，语气诚恳：“回头就转你。”
两人各自提着东西走出超市。阳光斜照在水泥地上，影子一前一后，没交叠。
琴雯没回宿舍。她拐进教学楼西侧楼梯间，靠墙站定，立刻打开手机银行。
短信弹出来：**您尾号8821账户收入23,400元，当前余额元54,437元**
她盯着数字看了五秒，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确认交易记录真实存在。不是幻觉，也不是系统故障。钱真的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微信，搜索手机号。
对方头像是一片深蓝，没有名字，昵称只有两个字母：L.Z.
琴雯发送好友申请，备注写的是：“刚才超市谢谢，我来还钱了。”
不到两分钟，通过了。
她立刻转账54.4元。
对方秒收。
琴雯发过去一句：“转了，谢谢学长帮忙。”
回复很快跳出来：“不用谢。”
回答的，干净利落。
琴雯关掉聊天界面，把手机放回口袋。她靠着墙站了几秒，闭眼，再睁眼时目光清晰。
第一步成了。
不是靠眼泪，不是靠讨好，是算准时间、地点、行为习惯，一步步逼出的结果。
琴雯拉开书包，拿出那本经济系讲义。导师上周讲虚拟财产继承案时提到的几个判例，她全都标了星号。其中一份最高法的指导性意见，正好能支撑律政这场辩论的观点。
她需要再碰一次面。
但不能再是“求助”。
得变成“有用”。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五十分，琴雯再次出现在超市门口。
这次她手里拿着打印好的资料，装在透明文件夹里，封面写着《虚拟财产法律适用研究综述》。
她没急着进去，在门口等了五分钟。
十二点整，律政准时出现。
她迎上去一步，刚好在他进门时侧身让开，语气平静：“学长，又碰到你了。”
律政点头，脚步没停。
琴雯跟了半步距离，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我这两天也在准备模拟法庭，看到你是辩方代表，挺佩服的。”
律政脚步微顿。
琴雯没看他的脸，只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夹：“你打的这个题，我也查了些资料，要是你觉得有用，可以看看。”
说完，琴雯把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放在旁边的货架最上层，离牛奶区不远的位置。
“我就放这儿，你要是觉得有用想拿就拿走，没用就丢这里。”
琴雯转身就走，背影利落，没回头。
律政站在原地三秒，抬眼看向货架。
文件夹边角露出一页图表，标题是：**国内近三年虚拟财产纠纷案件判决倾向分析（n=67）**
律政一开始没动资料。
直到十五分钟后，他采购完毕准备离开，才伸手把文件夹取了下来。
第三天早上七点五十五分，琴雯提前十分钟蹲守在超市后门小巷。
她换了双鞋，走路几乎没有声音。绕到侧面窗口，透过玻璃观察店内动静。
律政出现了，还是那件浅灰衬衫，步伐稳定。
但他今天手里多了一个东西——那个透明文件夹。
她看见他走进零食区，停下，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撕下一页，叠好放进西装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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