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缝深处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是有东西正从深渊里往上攀爬。陈浔握紧情剑,剑尖抵着地面裂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左肩的伤口不断渗血,湿透半边衣襟,右臂骨折处一动便如碎骨扎进肉中。可他不能倒,也不能退。
就在那一瞬,地缝猛然炸开!
一道猩红血影如箭射出,直取他眉心。那不是气劲,也不是实体,而是一根凝练到极致的血针,通体幽光流转,速度远超感知。
陈浔抬剑欲挡,动作却慢了半息。
千钧一发之际,侧方人影暴起——墨千撞了过来,肩头狠狠迎上血针!
“噗!”
血针贯穿肩胛,发出沉闷声响。墨千整个人被冲力带得踉跄前扑,重重跌入陈浔怀中。他口中溢出一口黑血,手中墨刀脱手落地,溅起一缕泥尘。
陈浔瞳孔骤缩,左手死死扶住他后背,右手横剑扫出,剑气逼退后续血雾余劲。他喉咙干哑,低吼一声:“撑住!”声音撕裂夜风,眼中血丝密布,怒火翻腾。
墨千没有回应,只是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混着血水滑落。那根血针仍在体内,毒力迅速蔓延,皮肤边缘已泛起乌黑纹路,如同蛛网般向胸口爬去。
祭台之上,血雾缓缓凝聚,渐渐化作人形轮廓。副教主的身影浮现半空,面容扭曲,双目无神却透着阴狠。他悬浮不动,周身血气翻涌,仿佛已与这邪阵融为一体。
“你……不该来。”陈浔咬牙,将墨千轻轻放倒在地,动作极轻,生怕触动伤势。他盯着那团血影,一字一句道,“你不该再站起来。”
副教主嘴角扯动,似笑非笑,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本就不曾倒下。血幡毁?肉身灭?那不过是壳。如今我以血为躯,以怨为魂,这才是真正的重生。”
话音未落,他双手张开,三道血光自体内分离而出,在空中盘旋如蛇。每一根都比先前更细、更快,隐匿于气流之间,无声无息地锁向陈浔周身要穴。
陈浔闭眼,神识外放,捕捉空气最细微的波动。他知道,这一波不会再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必须先出手。
舌尖一痛,陈浔咬破,精血喷在情剑剑脊。剑身微震,裂纹间泛起赤芒,残存真气尽数灌入其中。他脚下一蹬,借斜坡之势猛然跃起,身形如离弦之箭,绕至血影后方。
那里,是能量流转最弱之处。
情剑带着全身重量与最后一口气,狠狠刺入血影后心!
“嗤——”
剑锋穿透,没有阻碍,如同插入沸腾的血浆。副教主身形一僵,缓缓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化作一声呜咽般的嘶鸣。
紧接着,整具血躯剧烈颤抖,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如同瓷器崩解。金色符文逐一熄灭,血雾开始溃散。
“你……杀不了……我……”他喃喃,声音断续,“血河不灭……我……便……”
话未说完,陈浔手腕一转,情剑在体内搅动,彻底斩断其核心脉络。一股腥臭血水自伤口喷涌而出,泼洒在祭台残石上,瞬间腐蚀出片片焦痕。
副教主的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坍塌,化作一滩黑红浊液,渗入地缝之中。那三根悬空的血针也随之崩解,消散于夜风。
四周骤然安静。
唯有墨千粗重的喘息声还在耳边回荡。
陈浔拔出情剑,剑身裂纹更深,几近断裂。他单膝跪地,扶住墨千肩膀,见其面色青灰,唇色发紫,毒素已侵入肺腑。
“别睡。”他拍了拍墨千的脸颊,声音低沉,“你说过要跟我走到最后。”
墨千眼皮颤了颤,却没有睁眼。肩头血针仍未拔出,黑气顺着经脉向上侵蚀,速度惊人。
陈浔伸手探向他背后,指尖触到针尾时顿了一下。他知道,此刻拔针,若无解药,只会加速毒血攻心;不拔,则命不久矣。
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山道,百姓尚未赶来。苗疆女子留下的线索早已被毁,九叶幽光草也耗尽药性。眼下,无人能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血泥尚存,那是他曾以本命精血唤醒情剑的痕迹。他曾听澹台静说过,纯阳之血可净邪物,但代价极大,一次失血过多便会元气大损,甚至折寿。
可现在,已经顾不得了。
他抬起左手,用情剑剑刃划开掌心,鲜血滴落在墨千肩头血针周围。血珠接触黑气的瞬间,发出“嗤嗤”轻响,黑雾竟微微退散。
有效。
陈浔咬牙,将伤口对准针尾,让鲜血顺着针身流入体内,试图以自身精血稀释毒素。他感觉到体内真气飞速流逝,四肢发冷,视线也开始模糊。
但他没有停下。
一滴,又一滴。
墨千的脸色稍稍缓和,呼吸略微平稳了些许。
陈浔靠在一块断石旁,缓缓坐下,将墨千揽入怀中。他望着满地狼藉的祭台,望着那些尚未熄灭的火把余烬,望着天边微露的晨光。
战斗结束了。
副教主死了。
血河阵溃散,地缝中的黑气也逐渐退去。远处山道上传来脚步声,百姓正朝这边奔来。
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情剑横放在膝上,剑尖沾着一滴未落的血珠,轻轻颤动。风吹过,血珠滑落,砸在泥土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陈浔低头看着墨千的脸,声音极轻:“你说过,要亲眼看见我娶她。”
墨千没有回答。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浔闭上眼,靠在石上,一只手仍压在墨千肩头,止着血。另一只手慢慢松开,任由情剑滑落半寸。
剑柄沾血,微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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