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静的声音落下之后,殿内再无人语。陈浔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他只是将青冥剑缓缓竖起,剑尖朝天,双手虚握剑柄,掌心贴实,脊背挺直如崖边孤松。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不再注视那抹月白的身影,而是投向殿门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却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风来了。
不是从门口吹入,也不是自裂缝渗出,而是毫无征兆地在大殿四角同时卷起,带着枯叶的碎屑,擦过石砖边缘,掠过陈浔的脸颊。其中一片枯叶拂到鼻前时,他右手未松剑柄,左手已疾速探出,三指夹住叶脉,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
他低头看了一眼。
叶片干裂,边缘焦黄,像是被烈火燎过又强行压熄。更奇怪的是,它不该出现在这里——这座地宫深处的大殿,早已与外界隔绝数百年,何来落叶?
他指尖一捻,枯叶化为粉末,簌簌落于地面。
几乎在同一瞬,青冥剑轻颤了一下,剑身微鸣,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而是一种近乎警觉的收缩感,像野兽察觉到同类的气息。
陈浔眉峰微蹙,右脚向前半步,左足稳扎,重心下沉。他将剑尖缓缓下压,直至触地,然后以剑为轴,顺时针划出一道弧线。剑气无声渗入石缝,沿着祭坛底座蔓延,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环。圆成之时,地面隐约浮现出淡银色纹路,转瞬即隐。
这是他自创的警戒圈,不靠阵法,不借符箓,全凭剑意勾连天地灵气,一旦有外物侵入范围,剑气自会反弹示警。
做完这些,他退回原位,依旧立于澹台静身侧半尺之外,角度分毫不差。此时她的呼吸已极细极深,周身泛起一层薄如蝉翼的月白光晕,灵流缓缓旋转,似有若无。那是传承开启的征兆——识海封闭,神念沉入血脉源头,七日内不得受扰,否则轻则功亏一篑,重则神魂崩解。
陈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能再有任何犹豫,也不能再有丝毫松懈。哪怕是一缕风、一片叶、一声尘响,都可能是敌袭前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已如寒潭般沉静。耳廓微动,捕捉着殿内每一丝气流变化。鼻息放缓,不再吞吐浊气,而是以极细微的方式与周围灵气同步。整个人如同融入了这片空间,却又凌驾于其上,像一把出鞘却不张扬的利剑,只等敌人送上门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殿内寂静如死水,唯有偶尔传来的铁链残片落地声,提醒着他方才那场心魔之战的真实存在。那些曾锁住幻象的粗大锁环,此刻已尽数崩解,只剩几节断裂的铁链垂挂在祭坛边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越如钟磬般的余音。
忽然,东南角的风又起了。
这一次比之前更冷,也更急。一股阴流贴着地面窜行,卷起更多枯叶,其中一片竟直扑澹台静面门。陈浔身形未动,仅手腕一翻,青冥剑离地三寸,剑光如电斩出——“嗤”地一声,叶片从中裂开,飘然落地。
但他没有收剑。
反而将剑尖再度点地,重新加固警戒圆环。这一次,他注入的剑意更深,甚至牵动了体内战气逆行周天,逼出一丝旧伤裂口的血气。血顺着剑槽滑落,渗入石缝,竟让那银纹多了一分猩红之色。
他知道这不对劲。
风不该有方向,更不该带叶。何况这些叶子,分明来自北岭特有的赤枫——那种树只生长在极寒之地,距此至少千里之遥。是谁把它们带到这里?又是如何穿过重重封锁,悄无声息地落入殿中?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
四壁依旧,无痕无迹。头顶穹顶高悬,不见通风口。脚下石砖紧密,无缝可钻。可偏偏就有东西进来了。
不是人,胜似有人操控。
他缓缓抬起左手,按在右肩旧伤处。那里已经结痂,但肌肉仍有些许抽搐。他不再去管疼痛,而是感受那一道贯穿皮肉的剑痕——它曾是失败的印记,如今却是提醒他清醒的烙印。
他想起雨夜那一幕。
想起自己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却无力阻止。那时他发誓要成为天下第一剑,不是为了名,不是为了权,只是为了不再重演那样的结局。
而现在,她就在身后,闭目凝神,毫无防备。他是她唯一的屏障。
他不能倒,也不会倒。
冷风第三次袭来时,是从正前方刮起的。
这次没有枯叶,只有刺骨寒意,像刀锋贴着皮肤划过。陈浔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绷紧,青冥剑嗡然震颤,剑刃自动偏转七度,对准殿门方向。
就在这刹那,他听见了一声极轻的摩擦声——不是脚步,也不是衣摆拖地,而是某种金属构件在缓慢转动,像是机关启动前的预兆。
他没有出剑。
而是将左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向下,悬于剑柄上方寸许。这是他准备全力一击的姿态,只要再有异动,他便不惜耗尽战气,也要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风停了。
一切恢复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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