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散尽,山风卷着残灰掠过石阶。陈浔右手指节仍紧扣那片染血布角,掌心纹路与符纸锯齿相贴,缺口恰好吻合玉佩背面的刻痕。他没有追,也没有动,只是将布角缓缓折起,收入怀中衣袋,动作沉稳如压住翻涌的岩浆。
他转身,面向白衣长老。
光幕未消,澹台静伏于祭坛中央,气息微弱。长老双手结印未撤,指尖泛白,额角渗出细汗,显然维持屏障已至极限。他抬眼看向陈浔,目光复杂,似有千言,却只化作一声轻叹。
“他说的……是真的?”陈浔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柄钝刀划过青石。
长老沉默片刻,终于收手。印诀溃散,光幕微微震颤,仍未破裂。他直视陈浔:“每救一次,她便忘一段命——这不是诅咒,是天道平衡。”
陈浔眉峰微动。
“三百年前,圣女血脉与天下山脉同源共生,一旦外力强行介入传承节点,便会触发反噬。她本应在山巅完成仪式,归位命核,而非流落人间。你一次次破局,救她于危难,却也在一次次撕裂她的神识根基。”
“所以,我越救她,她就越记不起我?”
“正是如此。”
陈浔低头,看向自己左手掌心。剑魄印记尚存余温,银光隐没于皮肉之下,仿佛蛰伏的星火。他想起北漠风雪中的虚影,老者持剑,女子蒙目,两人并肩而立——那是契约,也是宿命。
可他不是宿命之人。
他抬头,目光如刃:“若我不救呢?任她死在血阵里,任她被夺走?她就能记住一切?”
长老摇头:“若她死于外劫,传承中断,山脉崩塌,长生一族也将随之湮灭。她活下来,正是因为有你在。”
这话如重锤落下。
陈浔呼吸微滞。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竟不只是守护,而是维系她性命的支点。
“那你现在问我这个做什么?”他声音低沉,“你们族规既定,天道不可违,我再多问也无用。”
长老却上前一步,站上祭坛边缘石台,与他对视。
“因为我现在问你的,不是‘你能不能带走她’。”他顿了顿,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而是——你愿不愿意真正帮她完成传承?”
陈浔瞳孔微缩。
“不是带她走,”长老继续道,“是让她记得你地活着回来。”
风停。
山巅寂静得能听见血滴落地的声音。一滴,又一滴,从陈浔左肩伤口滑落,在石面绽开暗红小花。
他闭上眼。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小平安镇雪夜,他背起昏倒的瞎女;药炉旁,她指尖轻触他手臂说“这伤,会好的”;雨夜长街,青衫客拖走她时,她回头望他一眼,嘴唇无声开合——他至今不知她说的是什么。
还有她每一次醒来,眼神从茫然到清明,再到认出他时那一瞬的微光。
可那微光,一次比一次短。
他睁开眼,目光如铁。
“我不懂你们的天命,也不信什么族规反噬。”他声音平稳,却字字如钉入石,“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她再忘记我一次。”
长老盯着他,眼中惊意未退。
“你说需要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做。”
话音落,天地似有一瞬凝滞。
长老缓缓抬起手,指向祭坛深处。那里,封印石碑半埋于地,表面符文黯淡,唯有中央一道裂缝,隐隐透出金光。
“传承已启动,无法逆转。但她强行催动命核,提前进入终章,若无人接引命火,她将神魂俱灭。”
“怎么接引?”
“需有人以战气为引,踏入祭坛核心,承受三重命火焚身之痛,替她稳住命核运转,直至仪式完成。”
陈浔眉头未皱。
“只有这个办法?”
“还有一个。”长老目光深邃,“你若能以自身血脉唤醒石碑封印,解开大长老遗留的禁制,便可逆转族规反噬,让她既完成传承,又不损记忆。”
陈浔一怔。
“血脉?”
“唯有大长老后裔之血,才能激活封印。”长老看着他,“而你,已用血启过星图,剑认你为主,玉佩与符纸相合——你身上,有他的印记。”
陈浔沉默。
他不知自己是谁的后人,也不知北漠老者究竟是谁。但他知道,若有一线可能,他绝不会选那条只需承受痛苦的路。
他要的是彻底斩断这轮回。
“封印如何解?”
“以血为引,以剑为媒,将星图重新刻入石碑裂缝。”长老道,“但此过程需持续半个时辰,期间不能中断,否则命火失控,她必死无疑。”
陈浔点头。
他解下腰间青冥剑,轻轻插在身侧石缝中。剑身微鸣,似在回应。
他抬起右手,指尖划过左臂伤口,鲜血顺指滴落。他俯身,以血为墨,在掌心勾勒出记忆中的星图纹路——七点连星,北斗之形。
长老见状,神色微变。
“你竟凭记忆复现星图?”
“我记住了每一笔。”陈浔低声道,“她教我的第一招剑式,就是从这星图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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