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已至胸前,陈浔拧腰后仰,衣襟被锋锐剑气撕开一道裂口,血线自胸口蔓延而下。他脚跟悬空,岩层崩裂声在耳边炸响,身体前倾,几乎要坠入深渊。
就在此刻,青冥剑剧烈震颤,剑柄星纹与溅出的血滴相触,金血未落地便被吸入剑身。整把剑爆发出刺目银光,七道星芒自剑脊射出,在空中划出北斗轨迹,直指渊底断裂石桥上的刻痕。
黑雾翻涌如潮,持剑残影再度扑来,攻势凌厉,直取咽喉、双目、心脉。陈浔单膝跪地,将青冥剑狠狠插入裂缝边缘岩壁,以剑为支点稳住身形。左肩旧伤抽搐不止,但他闭目凝神,不再依赖肉眼,而是顺着剑与星纹之间的微弱牵引,感知天地间某种古老韵律。
剑鸣愈烈,星芒暴涨。七道星轨彻底贯通,自深渊此岸延伸至彼端。无数光点自剑身飘出,凝成阶梯形状,悬浮于万丈幽暗之上——一座由星光铺就的桥,赫然显现。
残影扑击不断,却被星桥初成时散发的无形威压震退三尺。桥面尚虚,脚步稍重便会溃散,但陈浔已无退路。
他拔剑回鞘,双手握柄,剑尖轻点桥首。一声清越龙吟响彻深渊,星光骤然稳固,所有残影停滞一瞬,随即四散隐入黑雾。
陈浔抬脚,踏上第一级星阶。
桥身轻颤,仿佛回应宿主归来。脚下星光流转,映照出他靛蓝短打上斑驳血迹。他目光直视前方云雾深处,“这就是第一关?”
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啸,落入云端长老耳中。
“星桥再现……”白衣长老立于远处云巅,眸光震动,“三百年前断桥沉渊,七星失位,今日竟因一人之血重连天轨。”
他未动,也未阻。只是看着那少年一步步走入星辉之中,身影渐被光芒包裹。
第二步落下,桥面微晃,三道残影自雾中疾冲而出,化作利刃攻向膝弯、肘侧、后颈。陈浔未回头,剑意自鞘中溢出,一圈波纹荡开,残影碎裂成点点寒光,消散于虚空。
第三步,第四步……每进一步,星桥便更凝实一分。光阶由虚转实,踏足其上已有踏实之感。青冥剑在鞘中低鸣,似与桥脉共鸣。
深渊底部吸力仍在,黑雾翻腾不息,但再无法撼动这座以剑意为骨、星纹为筋的桥梁。那些曾死于试炼的剑修残念,此刻只能徘徊桥外,不敢近身。
第五步时,一道格外凝实的人影从雾中走出。它手持断剑,身形佝偻,步伐蹒跚,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它不攻击,只静静站在桥侧,望着陈浔背影,仿佛在审视一个不该踏足此地之人。
陈浔脚步未停。
那人影抬起断剑,指向桥心,口中无声吐出两个字:“止步。”
剑意震荡,桥面星光忽明忽暗。
陈浔右手握紧剑柄,左手抚过左肩旧伤。那里早已结痂,此刻却隐隐发热,像是记忆在皮肉下苏醒。他没有回头,只低声说:“我走过的路,从不留退路。”
话音落,脚步起。
第六步落下,整座星桥轰然一震,那人影被无形之力推回黑雾,断剑脱手飞出,瞬间化作齑粉。
第七步,第八步……桥身延伸过半,陈浔已行至深渊中段。身后是崩裂的起点石阶,前方是笼罩在云雾中的彼岸入口。星桥如虹,横贯幽暗,唯有一人独行其上。
白衣长老负手而立,眼中惊意未散。“以血引星,以剑化桥……你究竟是谁?”
他并未期待回答。他知道,能踏星桥者,必是命定之人。可命定之人不该无根无源,不该来自尘世孤镇,不该手持圣兵却无血脉传承。
“你说他是闯山破门?”长老喃喃,“可这星桥认的,从来不是身份。”
又一道残影扑来,目标是陈浔右脚踝。他微微侧身,剑鞘轻扫,尚未出鞘,剑气已先发制人,将残影钉在桥面,片刻后化作一缕青烟。
第九步,第十步……桥面开始出现细微裂痕,每一步都需耗费更多真气维持平衡。陈浔呼吸渐重,额角渗汗,但步伐依旧稳定。
第十三步,桥首最后一级尚未触及,黑雾猛然翻腾,数十道残影同时浮现,围成半圆,封锁去路。它们不再分散进攻,而是齐齐举起手中虚幻长剑,剑尖朝下,蓄势待发。
陈浔停下。
他缓缓抽出青冥剑三寸,剑身星纹流转,与头顶北斗遥相呼应。剑未全出,杀意已溢。
“你们也曾想过去彼岸。”他说,“可你们停下了。”
话音未落,剑锋一挑。
七道剑气呈扇形展开,不攻人,先斩桥面。星光被剑气激起,形成一圈环状冲击,将所有残影掀飞出去。桥体晃动,裂痕加深,但未崩塌。
他收剑,再迈一步。
第十四步落下,残影未再逼近。它们退入黑雾深处,只余几缕模糊轮廓,在雾中静静注视着那个一步步走向终点的身影。
陈浔距彼岸尚有三分之一路程。
星桥在他脚下延伸,光阶稳固,剑意内敛。他抬头,望向云雾尽头。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门影,门下石阶静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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