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悬在眉心前,静止不动。陈浔没有抬手去拨,也没有后退半步。他只是盯着那一线冷光,呼吸压得极低。剑柄在掌中滚烫,云纹像是烙进了皮肉,可他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又一根根收拢,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动了。
一步踏出,肩头旧伤猛然撕裂,血顺着粗布渗下,在地面留下一个暗红脚印。下一瞬,整个人已冲入隧道深处。银线在他身后崩断,无声无息地化作尘灰。
隧道骤然开阔,热浪扑面而来,岩壁通红如烧透的铁块,脚下石板寸寸龟裂。前方再无路,只有一片沸腾的岩浆湖横亘眼前,赤红翻涌,气泡炸裂时喷出火舌,灼得人脸皮发痛。湖心盘踞着一头巨兽,鳞甲如熔岩凝成,脊背起伏如山峦,头顶一根独角直指穹顶,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地龙缓缓转头,脖颈转动时发出岩石摩擦的声响。它没有眼睛,颅骨上只有一道焦黑裂痕,可陈浔知道它“看”到了自己。
巨尾一甩,整片湖面轰然掀起百米熔浪,火流如鞭抽向空中,又砸落四溅。陈浔贴墙疾行,足尖点地,借力滑向左侧断崖。青冥剑出鞘半寸,剑尖插进岩缝,稳住身形。右腿一软,膝盖磕在碎石上,他咬牙撑起,目光扫过湖面——对岸三丈外有座孤石台,是唯一落脚处。
他等。
地龙低头嗅探湖水,独角微光一闪,湖心漩涡顿生。就在那一瞬,陈浔拔剑离地,纵身跃出。热风卷着火星扑面,他在空中拧身避过一道飞溅的火柱,落地时单膝跪在石台上,青冥剑插入石缝固定身体,才没被余波掀翻。
石台微微震颤,温度迅速升高。他知道不能久留。
地龙昂首,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吼,灼热气浪正面袭来。陈浔伏低身子,贴着石台边缘侧移,避开正面冲击。热风刮过耳际,像刀子割肉。他眯眼盯住那根独角——每次发动攻势前,它都会先闪一次光,仿佛灵力汇聚的征兆。
不能再等。
他深吸一口气,将残存真气聚于足底。石台边缘一蹬,身形暴起,掠空三丈。第一跃踩上飞溅的岩块借力,第二跃踏过升腾的热浪浮石,第三跃直扑地龙颈侧。指尖擦过滚烫鳞片,他猛地翻身,落于龙背中央。
地龙浑身一僵,随即剧烈扭动,脊背拱起如山脊,试图将他甩下。陈浔死死抓住一片凸起的鳞甲,左臂缠住一条骨棱,右手握紧青冥剑,剑尖对准那根独角根部。
剑刺出。
就在即将触碰到龙角的刹那,青冥剑猛然震颤,剑身嗡鸣不止,一股巨力从剑柄传来,竟要将他的手反推回去。这不是外力,而是剑灵自身在抗拒这一击。
陈浔瞳孔一缩。
他想起老者说过的话:“剑脉图腾锁着因果,青冥所承是‘逆命’。”
此刻剑灵异动,莫非这龙角与剑脉有关?可箭在弦上,已无退路。
他咬破舌尖,鲜血顺唇角滑落,滴在剑脊之上。血珠滚过云纹,瞬间被吸收,剑身清光微闪,震颤稍缓。陈浔趁机催动真气逆行经脉,强行压制剑灵反抗之意,手腕一旋,剑刃切入龙角基部。
“咔——”
一声脆响,龙角断裂。
裂口处喷出赤金烈焰,如同地心怒火终于找到出口。整片岩浆湖轰然炸开,百米火柱冲天而起,热浪席卷四方,岩壁崩裂,碎石如雨坠落。陈浔被爆炸气浪正面击中,胸口如遭重锤,五脏六腑几乎移位。他死死攥住剑柄,另一只手抓着鳞片,整个人被抛向高空。
火柱中心,断裂的龙角悬浮片刻,旋即化作灰烬,随热风散尽。
地龙发出一声震天嘶吼,全身鳞甲炸开,岩浆顺着伤口喷涌,它疯狂摆尾,撞向四周岩壁,整个洞窟都在颤抖。陈浔在半空翻转,看清下方已无落脚之地,唯有后方隧道入口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他松手。
身体自由下坠,穿过炽热气流,直坠那片幽暗深处。青冥剑仍握在手中,剑身微颤,云纹忽明忽暗。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岩浆爆裂的轰鸣。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火光中拉长,又迅速被黑暗吞没。
下坠途中,右腿伤口彻底崩裂,血雾在高温中蒸成细丝。他没有闭眼,也没有喊叫,只是盯着前方那片越来越近的黑暗入口。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有通道尽头隐约可见的一层薄冰覆盖的洞穴轮廓。
他的手仍紧握着剑。
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发白,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剑鞘流下,在高温中冒起淡淡白烟。身体穿过最后一道火幕,寒意骤然袭来,皮肤表面的汗毛瞬间凝结。他知道自己正在从极热坠入极寒。
就在触碰到冰层表面前的一瞬,青冥剑突然轻震了一下。
不是抗拒,也不是共鸣。
像是一声叹息。
陈浔的手指微微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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