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浮在焦黑的沙粒之上,未散,未落。陈浔蹲下身,指尖尚未触到那滴殷红,掌心云纹已灼热跳动,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刺了一下。他收回手,目光从那诡异的血点移开,转而望向死亡谷口。
黑雾翻涌,不似寻常烟瘴,反倒如活物般缓缓蠕动。紫绿色的光晕自雾中渗出,浮在空气里,像是某种看不见的丝线在交错缠绕。沙地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粒黄沙都仿佛被浸染过毒液,静止却危险。
青冥剑在鞘中震颤,越来越急,剑柄微微发烫。他右手握紧,指节绷起,剑身的波动顺着掌心传入经脉,竟让神识有片刻恍惚。这不是警示,也不是指引——更像是共鸣,一种来自谷内的、无法言说的牵引。
他不动,只盯着那片毒瘴。
酒葫芦系在腰间,铜扣与皮带相碰,发出轻响。他解下葫芦,拔掉软木塞,一股浓烈酒气扑面而来。老者没说这是什么酒,只道“驱瘴粉可防外毒,酒可压内邪”。他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
布条撕自衣角,他将烈酒倾倒在上面,湿透后捂住口鼻。酒气冲脑,但呼吸顿时顺畅几分。再看那紫绿毒瘴,边缘似乎轻微扭曲了一瞬,如同被无形屏障推开些许。
有效。
他将酒葫芦重新系好,左手抽出青冥剑,剑锋离鞘三寸,银芒微闪即收。剑尖缓缓点向脚前三尺的沙地。
沙粒未动。
剑尖轻触地面,嗡鸣骤起!整把剑剧烈震动,手背云纹滚烫如烙铁,几乎要脱手而出。他强压手臂,稳住剑身,就在那一瞬,沙地下方传来极细微的“咔”声,像是某种机关被惊动。
他猛然抽剑后撤。
半息之后,方才剑尖所触之地,沙面无声塌陷,裂开一个直径五尺的黑洞,深不见底。黑雾从洞中喷涌而出,带着腥腐之气,瞬间腐蚀了周围的沙粒,焦黑一片。
陷阱。
他站在坑边,眉峰微锁。这并非自然塌陷,而是阵法掩藏下的机关。若方才真踏足其上,此刻早已坠入其中。
可若不试,如何知路?
他低头看向掌心血痕——情石留下的印记仍在隐隐发热,与玉瓶、碎陶一同呼应着谷内某处。青冥剑也依旧震颤不休,方向未变。一切都在说:此路可行,必须前行。
他闭眼一瞬,再睁时已无犹豫。
左脚前踏,踩上坑沿实土,右脚缓缓抬起,朝着坑对面落下。
就在脚尖即将触地刹那,脚下整片沙地突然松动!
不是一处,是整片!以他落脚点为中心,方圆十丈沙层如朽木般层层剥裂,轰然下陷。他反应极快,真气猛提,欲借力后跃,可塌陷速度远超预料,边缘迅速崩解,退路瞬断。
身体失衡,急速下坠。
他手中青冥剑横于胸前,剑身嗡鸣不止,云纹在手背炽热燃烧,仿佛要破皮而出。头顶毒瘴翻滚,紫绿光芒随坠势拉成无数细线,像一张正在闭合的网。
风声在耳侧呼啸,夹杂着细微的“嘶嘶”声,如同蛇群游动。下方黑暗深不见底,唯有几缕暗红光线斜射而出,照在石壁上,显出刻痕般的纹路——那是人工开凿的痕迹。
他未慌,亦未叫喊。人在半空,脊背挺直如剑,左手紧握剑柄,右手迅速探入怀中,一把抓出驱瘴粉袋。指腹摩挲到封口绳结,正欲扯开,忽觉手腕一紧!
不知何时,一道极细的红线自洞顶垂落,缠住了他右手腕,猛地一拽!
他猝然偏转,肩头撞上石壁,剧痛袭来,旧伤崩裂。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看清了——那哪是什么红线?分明是一根半透明的丝线,泛着幽光,末端连着一只倒挂在洞顶的虫形傀儡,八足蜷缩,口器开合,正缓缓收线。
他眼中寒光一闪,青冥剑顺势劈出!
剑气斩断丝线,虫傀落地碎裂,溅出墨绿液体,滋滋作响,腐蚀岩面。可未等他喘息,四面石壁同时震动,数十个凹槽开启,密密麻麻的同类傀儡爬出,口器齐张,发出低频嗡鸣。
他还在下坠。
头顶洞口已缩成巴掌大小的一点灰光,毒瘴如幕帘垂落,缓缓合拢。下方黑暗深处,隐约浮现八座石人轮廓,围成一圈,手中皆持兵器,静立不动。
驱瘴粉袋终于解开,他扬手将粉末洒向周身。白雾腾起,暂时逼退逼近的傀儡群。可药效有限,且下坠之势未止。
他咬牙,将剩余粉末尽数拍在青冥剑刃上。剑身清鸣,银光暴涨,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照亮了下方空间——
八座石人,皆面向中央空地,头颅低垂,面容模糊。而在它们围拢的圆心位置,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道血色符文正缓缓旋转,如同阵眼。
他的身影,正直直朝着那阵眼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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