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的震颤未止,陈浔的手掌仍覆在剑柄上,指节因久握而泛白。那股牵引之力自北麓而来,如细线穿针,引着他穿过玄剑门主殿后的幽静长廊。夜风掠过檐角铜铃,声未起,铃已微动。
他脚步不停,直抵藏经阁三层门前。
一道青铜符锁横于门缝,纹路如蛇盘绕,隐有灵光流转。陈浔取出掌门所赐令符,按入锁心。符印相触刹那,青冥剑轻鸣一声,仿佛呼应某种久远的契约。符锁应声裂开,化作碎光消散。
门开。
书廊深广,两侧木架高耸至顶,尘封典籍层层叠叠。唯有尽头角落一柜孤置,漆面斑驳,柜门刻着一道极细的剑痕——七道弧线交错,形若北斗初成。陈浔瞳孔微缩,那是他曾在雪夜小屋见过的痕迹,澹台静指尖划出的印记。
他走近,掌心贴上柜门。
“咔。”
一声轻响,封印自解。
柜中卧着一匣,通体乌黑,似以古铁铸成,表面浮着一层薄霜般的寒气。匣盖中央嵌着一枚玉片,其上剑纹蜿蜒,与青冥剑柄刻痕完全吻合。
陈浔取下腰间青冥剑,将剑柄轻轻按向玉片。
两者相触,嗡然共鸣。玉片裂开细纹,匣盖自动掀开。
一本古卷静静躺在其中。
封面无字,纸页泛黄,却透出凛冽剑意,仿佛内藏万刃低吟。他伸手取出,翻开第一页,墨迹苍劲:
《七星剑阵·全本》。
指尖抚过纸面,一股熟悉气息扑面而来——不是文字本身的力量,而是书写之人留下的神韵。笔锋转折处有细微顿挫,正是她当年在药池边默写剑诀时的习惯。
他继续翻阅。
阵图详尽,七人站位、剑气流转路径、呼吸节奏皆有标注。每一式皆附注解,字迹清瘦挺拔,一如其人。
直至末页。
空白处多出一行小字,墨色稍新,显然是后来添写:
“此阵需七人同修,方可圆满。一人主引,六人辅承,缺一则势崩。浔儿,等找到值得托付的同伴……再启此阵。”
字落无署名,但陈浔认得。
是她。
他喉头微动,目光凝在那行字上良久,终将书卷缓缓合拢,收入怀中。布料摩擦之声轻不可闻,却似在他胸腔里回荡了一圈。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疾不徐,踏在石阶上的节奏带着西域特有的豪迈。披风猎猎,弯刀悬于腰侧,来者推门而入,眉宇间跃动着炽热光芒。
“陈兄弟。”拓跋野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空荡铁匣,“我听闻玄剑门藏有绝世剑阵,可是这能引动星辰的七星之阵?”
陈浔未答,只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方才合卷时,指尖被纸缘划破一道细口,血珠渗出,恰好滴落在衣襟前襟,晕开一点暗红。
“你怎知此阵?”他问。
拓跋野大步走入,环顾四周书架,笑道:“昨夜寿宴,你那一剑引星成斗,谁人不惊?我虽不通阵法,但也看得出来——那不是寻常剑招,是天地共鸣的大势。”
他转身盯着陈浔:“你在找人,对不对?这种阵,一个人练不成。”
陈浔抬眼。
“你知道多少?”
“不多。”拓跋野坦然道,“但我知你从不为虚名出剑。那一晚你演剑,眼里没有半分得意,倒像是……赶时间。”
风从窗外吹入,拂动书页残角。
陈浔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此阵需七人同心,气息相连,进退如一。差一人,则阵不成;心不齐,则反噬立至。”
“所以你在犹豫人选。”拓跋野笑了,“可天下之大,谁能入你眼?那些忌你、畏你、恨你的弟子,自然不行。但若论真心愿随你赴死之人……”他拍了拍胸口,“我算一个。”
陈浔看着他。
“你不必现在答应。”拓跋野负手而立,“我只是告诉你,这一阵若真要成,缺不得一把敢劈开生死的刀。我在情石洞外败给你,不是输在招式,是输在剑意不如你纯粹。如今你走的这条路,我不懂,但我愿意学。”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你说她在等你,七日之限已过五天。那你每耽搁一日,她便多一分危险。我不是来求你带我入阵的——我是来告诉你,有人愿意跟你一起扛。”
陈浔垂眸。
怀中书卷温润,似有余温透过衣料传来。他想起雪夜里盲女低语:“剑阵非杀伐,乃守护之基。”也想起绿洲之战,凤凰剑自行入阵那一刻的天地共振。
单剑可斩敌首,但护不住想护的人。
七星并列,方能撑起一方天幕。
他伸手抚上青冥剑柄,轻声道:“这剑阵,不只是杀伐之术。”
拓跋野仰头一笑:“我知道。”
“它是你找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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