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窗纸上,人影交错。陈浔仍立于窗内,背靠墙壁,青冥剑横在胸前,指尖贴着怀中竹简的边角。止斗钟声已歇,夜风卷着灰烬掠过院中,李岩站在火把下,脸色阴沉。
“钟声止斗,不代表你无罪。”他声音冷硬,“私闯禁地,触响警铃,证据确凿。交出残篇,我可向掌门求情,免你逐出山门。”
陈浔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火光落在李岩脸上:“机关触发时,我尚未踏入暗道。你在等我,还是在等别人?”
李岩眼神一滞,随即冷笑:“巧言令色!藏经阁重地,岂容你随意进出?你说有人引你来,那人呢?站出来看看!”
“我不知他是谁。”陈浔低声道,“但我清楚一点——《七星引》不是你们能掌控的东西。”
“狂妄!”李岩怒喝,“你才入门几日?连基础剑理都未通透,竟敢妄谈剑阵?”
话音未落,他挥手示意身后三人:“结三才剑阵,把他拿下!若反抗,废其右臂!”
三名弟子应声而出,长剑出鞘,脚步错落成三角之势,剑气交织成网,封住前后左右。一人攻上路,剑锋直指咽喉;一人压中线,剑势沉稳如山;第三人绕至侧后,剑尖轻颤,蓄势待发。
剑风扑面,陈浔不动。
他闭眼一瞬,脑海中浮现残篇上的灼痕轨迹,那几处转折如星点排列,隐隐构成北斗之形。他左手握鞘,右手扶柄,剑未出,脚下一动。
靴底划地,一道浅痕自他身前延伸而出,七点虚影依次浮现,虽无形质,却让三人剑势微微一滞。
《七星引》起手式——踏星归位。
三人剑网本已合拢,此刻却像撞上无形漩涡,剑锋偏斜半寸,攻招落空。陈浔借势旋身,剑鞘轻点地面,七道气机自地下升腾,如星辰牵引,将三股剑气尽数引偏。
“什么?!”左侧弟子惊呼,长剑几乎脱手。
李岩瞳孔骤缩。这套步法他从未见过,更可怕的是,对方未出剑,仅凭剑意便破了三才阵眼。
“四象合围!”他厉声喝道,亲自拔剑加入战圈。
四人站定四方,剑气纵横交错,形成封闭杀阵。剑光如潮,层层叠叠压向中央。空气被挤压得嗡鸣作响,地面石板裂开细纹。
陈浔立于阵心,呼吸平稳。他知道,再不出剑,便会被剑气绞碎经脉。
青冥剑出鞘。
一声清吟划破夜空。
剑光乍起,非直刺,非横斩,而是以剑尖为轴,七道剑气循特定轨迹飞旋而出,如星河倾泻,逆流而上。每一道皆精准命中四人剑脊薄弱处,震得他们手臂发麻。
李岩只觉虎口剧痛,长剑嗡鸣不止,几乎脱手。其余三人更是踉跄后退,剑尖点地才稳住身形。
剑阵,破了。
全场寂静。
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震惊的脸。那不是寻常剑招,也不是简单的破阵之术——那是对剑阵本质的理解与反制。
李岩死死盯着陈浔手中青冥剑,声音发颤:“你……你怎么可能懂《七星剑阵》?这可是门中失传多年的绝学!”
“我不是偷来的。”陈浔收剑入鞘,动作从容,“我是看懂的。”
他抬手抚过剑柄上的月白绸带,目光平静:“有人留下痕迹,我顺着走了下去。若这算罪,那该罚的是掩盖真相的人。”
“放肆!”李岩怒极,“你不过侥幸窥得残篇,便以为自己能驾驭剑阵?半月修行,也配谈‘看懂’?”
“半月能破你三年苦修的阵法。”一个沉稳的声音自院外传来。
众人回头。
玄剑门掌门缓步走入火光之中,紫袍垂地,白须微动。他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剑痕,又落在陈浔身上,最后停在那条随风轻扬的月白绸带上。
“李岩。”掌门开口,“你练三才剑阵三年,今日却被一人未出全力所破。你告诉我,是谁更该修习《七星剑阵》?”
李岩张了张嘴,终究无言。
“掌门!”他咬牙道,“此子来历不明,又擅闯禁地,若贸然授予绝学,恐乱门规!”
“门规第一条是什么?”掌门淡淡问道。
“尊师重道,唯才是举。”李岩低声答。
“那你现在是在阻挠有才之人,还是在维护门规?”
李岩脸色铁青,拳头紧握,却不敢再言。
掌门转向陈浔:“你刚才施展的,是《七星引》的起手势?”
“是。”陈浔抱拳,“弟子依残篇所记,结合旧迹推演而成,尚未完整。”
“旧迹?”掌门眉头微动,“你说的是那些剑气灼痕?”
陈浔点头。
掌门沉默片刻,忽然轻叹:“二十年前,有一人也曾在此处留下同样痕迹。她走后,那套剑阵便残缺不全。如今你从灰烬里翻出半卷竹简,又能复现其意……看来,有些东西,注定不会湮灭。”
他看着陈浔:“这《七星剑阵》残篇,你可愿修?”
陈浔抬头,目光坚定:“愿。”
“好。”掌门点头,“即日起,你可入藏经阁第三层,查阅相关典籍。若有不解之处,可来问我。”
李岩猛然抬头:“掌门!这不合规矩!他尚未通过正式考核,怎能接触核心传承?”
“规矩是死的。”掌门转身看他,“人是活的。你刚才亲眼所见,他不仅懂阵,更能破阵。这种悟性,百年难遇。若因拘泥形式而埋没英才,才是对门规最大的亵渎。”
李岩嘴唇颤抖,终是低下头去。
掌门不再多言,只对陈浔道:“明日辰时,来我书房一趟。我会为你开启第三层禁制。”
说罢,他拂袖离去,身影隐入夜色。
火光渐弱,人群散去。
李岩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陈浔,眼中恨意翻涌。他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赢了?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比试,不在夜里,而在演武场上。”
陈浔未回应。
他只是轻轻抚过青冥剑鞘,确认那半卷竹简仍稳妥藏于怀中。肩头黑纹悄然蠕动了一下,随即沉寂。
风起,吹动月白绸带。
李岩转身欲走,忽又停下,回头盯着陈浔:“你会后悔的。在这玄剑门,不是谁都能站着走出藏经阁的。”
陈浔终于开口:“我已经站在这里了。”
李岩眼神一凝,猛地抽出长剑,剑尖直指陈浔眉心。
陈浔不动。
剑尖距他不过三寸,寒意逼人。
就在此刻,青冥剑鞘末端突然轻颤一下,发出细微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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