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哽咽,眼角通红,仿佛又看见那个年轻的医护兵跪在地上,徒手按住战友喷血的伤口,一遍遍重复:“撑住!药马上就来!”
可药没来。
“你在问我。”刘斌点头,眼神没有闪躲,“我也在问自己。”
他转向沈墨:“把数据投出来。”
沈墨坐在角落的操作台前,手指快速滑动光屏。下一秒,投影亮起,一面巨大的虚拟屏幕缓缓展开,密密麻麻的能量流向图铺满视野。红点标记着三处仓库异常出库记录,时间集中在总攻前三十六小时内;蓝线连接着非战斗区的私人医疗站,线路隐蔽且绕行多个中转节点;所有路径最终汇入一个未注册的服务器终端,坐标位于废弃矿区深处。
“这个服务器,”刘斌指着终点,声音低了些,“是我签字增设的。本意是为了提升协同效率,打通前线和后方的信息通道,结果……成了漏洞。”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有人低声嘀咕:“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药回不来,人也活不了。”
“所以我今天不是来道歉的。”刘斌的声音突然压了下来,像暴风雨前的最后一声闷雷,“我是来改规则的。”
他翻开第二页纸,纸张边缘已被汗水浸湿:“从今天起,所有物资分配实行双轨制——前线战损率决定优先级,现存储备量决定额度。沈墨团队每天更新数据,全军公示,随时可查。”
听到双认证的要求,几名后勤人员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人低头快速记下重点。这项制度意味着过去那种“上级一句话就能调动千吨物资”的时代彻底终结。每一笔调拨都将经过双重授权,任何单方面操作都将触发警报。
“谁监督?”有人问,声音不大,却带着质疑。
“你们。”刘斌看着全场,目光扫过每一位将领、调度员、医官,“每一个拿到物资的人,都有权核对配额。发现问题,可以直接上报监察组,不受任何层级干涉。”
裴照这时起身,站到他身边。这位曾带领突击队深入敌后的老将,神情肃穆,左臂还缠着绷带——那是最后一战留下的伤。一颗穿甲弹擦过他的手臂,险些切断动脉。医生说他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监察组由我牵头,”他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跨阵营抽人,独立运作,不设上级干预权限。名单三天内公布,成员不得参与任何物资审批流程。”
帐内开始骚动起来。
几个后勤科的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这等于把调度权拆了。过去是我们统一调配,现在变成人人都能查、人人都能管,系统复杂不说,效率也会下降。”
“没错。”刘斌看着他,嘴角竟浮现出一丝笑意,“以前是‘谁管谁说了算’,以后是‘谁用谁说了算’。效率可能会慢一点,但至少,不会再有人因为一张假报表,死在本该安全的救护站里。”
他说完这句话时,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女孩身上。
她是阵亡士兵的女儿,母亲早逝,父亲在归宁桥战役中牺牲。如今她跟着军医生活,每天帮着整理药品箱。昨天她抱着一盒维生素片跑过来,天真地问:“叔叔,这些能不能送给隔壁躺着的那个哥哥?他一直发烧,我想让他快点好。”
可那盒药,后来被某个后勤人员悄悄拿走,换了半瓶劣质酒。
林砚秋轻咳两声,慢慢站了起来。
她的左手还缠着绷带,那是爆炸气浪掀飞时撞断的骨头,但她站得很稳,背脊挺得笔直。作为诗盟仅存的三位创始成员之一,她在军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年轻时,她写过一首《烽烟书》,流传极广:“愿我同胞,不跪天地;纵骨成沙,亦守故里。”据说敌军听闻此诗,竟有一整支小队投降。
“可制度再严,人心坏了也没用。”她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我们打赢了外敌,可内部已经有人开始盘算怎么分地盘了。如果只是换个方式争利,那这场胜利,迟早烂在自己手里。”
帐子里一片寂静。
风吹动帐帘,发出细微的响声,像某种不安的预兆。
刘斌沉默了几息,忽然转身,从桌角拿起那封写着“查到底”的信。他当众撕开信封,纸屑飘落,然后开口:“我不需要秘密审判。我要的是明面上的规矩,堂堂正正地执行。谁犯了错,就摆在阳光下处理,而不是躲在暗处清算。”
帐内死寂。
几秒后,裴照抬起右手,敬了个标准军礼。
紧接着,东线七营的队长站直身体,跟着敬礼。接着是第三人,第四人……到最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动作或许不齐,但那份肃穆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刘斌没有还礼,只是低头看着那一堆灰烬。
“接下来,我说最后一句。”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人群,“我们不是为了占地盘而战。地图上的每一道红线,都是有人用命画出来的。”
他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手指划过那些标着名字的牺牲点:青石坡、断河岭、归宁桥……每一个地名背后,都是一段染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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