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斌曾偷偷出城,在废墟中与他相见。两人在断碑间翻找《九碑遗录》的残页,也曾在雪夜对饮,谈过“诗当为天下发声”。那一夜,秦砚喝得大醉,指着天边残月说:“若有一天,诗成了枷锁,我宁可焚书断笔,也不做沉默的奴。”
如今,他回来了,肩头带血,眼神却比当年更亮。
“北境裂开了。”秦砚抬头,脸上有烧伤的痕迹,像是被高温气流灼过,“三天前,黑雾从地底涌出,边关三城失联。我们封了裂口,可……它在动,像有东西在另一侧推它。”
沈墨眉头一紧:“上次异界退去才两个月。”
“不是退。”秦砚摇头,声音低沉如铁,“是蛰伏。这次不一样,裂隙里传出的声音……不是人声,也不是兽吼,是诗。”
“诗?”林砚秋声音微颤,指尖不自觉收紧,诗简边缘泛起微光。
“对。”秦砚盯着刘斌,目光如炬,“那些诗,全是你们写过的——《焚书行》《断碑辞》《夜裂九碑》……一字不差,但从裂隙里传出来时,全都变了味,像是被人硬挤出来的,带着……饥饿。”
刘斌掌心一烫。
那行古字又亮了。
他忽然明白了,刚才那句“天地无言,唯诗代声”,不是宣告,是预警。诗魂蜕变后,他不再只是写诗的人,而是诗的载体。而现在,异界在模仿诗,扭曲诗,用诗作为入侵的工具。它们不是在学诗,而是在吃诗——用被污染的诗句撕开世界,用被扭曲的声律侵蚀现实。
“你信我吗?”秦砚问。
刘斌没立刻回答。他看向林砚秋,她眼里有担心,也有犹豫。她知道他刚从心魔之战中回来,识海还没完全稳定,新生的诗魂还在融合。如果这时候出征,万一失控,不仅他自己会堕入深渊,甚至可能成为异界入侵的通道。
沈墨握紧了笔,指节发白。他曾亲眼见过诗魂失控的后果——一位诗尊蜕变失败,整座城池被诗力反噬,变成一片死寂的灰土。
裴照的刀轻轻动了一下,刀锋与岩石摩擦,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在提醒所有人——危险从未远离。
他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可他也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抬起手,掌心朝向众人,古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这字出现时,我听见了诗。不是我想写的诗,是诗自己在说话——有东西来了,它怕光,怕真声,怕我们开口。”
林砚秋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但她缓缓抬起手,诗简在掌心旋转,光芒渐渐亮起,显然已经做出了选择。
沈墨低声说:“可你刚……”
“正因为我刚回来。”刘斌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坚定,“我才更清楚,心魔不是最大的敌人。真正的危险,是让世界沉默。异界用我们的诗当武器,说明它怕我们发声。那我们就更要开口。”
他走到高岩上,风吹起衣角,猎猎作响。脚下的土地开始发光,一条由诗句凝聚的光路从他脚下延伸出去,笔直向北。
那光路不是实物,却真实存在,由无数细小的诗字符文串联而成,每个字都闪着微光,仿佛在低语。光路所过之处,枯草变绿,碎石浮起,连空气都变得清澈。仿佛大地在回应他的意志,仿佛天地本身,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苏醒。
“诗不为争胜。”他声音不高,却传得很远,像钟声回荡山谷,“而是为了守护声音。如今异界再侵,天下欲默,我们当以诗代声。”
裴照拔出刀,刀锋划地,一道诗痕与光路相连。那刀痕中浮现出一行小诗:“刀不问名,唯斩邪音。”随即,光路猛然变亮,延伸得更快。
沈墨抬笔,在空中写下两个字:“同行。”墨迹未干,便化作光点融入光路,仿佛誓言已刻进天地。
林砚秋站起身,诗简在掌心旋转,光芒越来越盛。她轻启朱唇,吟出一首短诗:“风起北冥,云动九霄,诗心不灭,万籁可昭。”诗成刹那,光路又拓宽三丈,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
秦砚笑了,抹去脸上血污:“我就知道你会来。”
刘斌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踏上光路。脚步落下时,光路延伸得更快,像一条活过来的河,载着他们的身影奔向远方。风在耳边呼啸,脚下的光路不断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他们不再是孤单一人,而是被诗选中的人,被声音唤醒的守夜者。
走了三里,他忽然停下。
掌心又烫了一下。
低头看去,那行古字正在缓缓移动,像有生命在皮肤下游走。旧的三个字消散了,新的四个字浮现出来:
“你已被选中。”
他还来不及反应,喉咙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句诗:
“非我执笔,诗自择人。”
声音落下,四周死一般寂静。
光路尽头,天际裂开一道极细的黑缝,像被刀划破的纸。裂缝边缘泛着幽紫的光,隐约有扭曲的诗句从中溢出,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正是《焚书行》的片段,但语调诡异,像是无数人在低语,又像某种非人的存在在模仿人类的语言。
刘斌站在光路尽头,望着那道裂缝,掌心的字微微发烫。
他知道,这不再是守护,而是宣战。
诗,已不只是文字,而是武器,是盾牌,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而他,也不再只是诗人,而是诗的化身。
风从北境吹来,带着焦土与铁锈的气息。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朝天,轻声开口:
“我在此,声不绝。”
光路轰然暴涨,如银河倾泻,直指天际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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