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写血诗控诉九碑崩裂之夜的真相,却被斥为疯癫;他试图唤醒世人记忆,却被视为异端;他一次次被驱逐、追杀、囚禁,而每一次,都有人站出来为他承担后果。
“我承认。”他缓缓抬头,眼里已有泪光闪动,“我恨过。写第一首血诗的时候,我心里全是恨。恨诗盟装聋作哑,恨九碑崩裂无人追查,恨父亲一句话就被赶出山门……可恨完了呢?我还得写。因为除了我,没人敢问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就拿他们的信任当燃料?”心魔逼近,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整个空间嗡鸣不止,“你以为他们是自愿的?林砚秋捡回你碎掉的诗稿,是因为她信你,不是因为她认同你疯到要用命换一句真话!沈墨替你顶罪,是因为他知道你不适合牢狱,而不是觉得这代价值得!你把他们的选择当成理所当然,这才是最自私的地方!”
刘斌猛地攥紧拳头。
不是愤怒,是痛。
那种痛,比金纹蚀骨更深,比识海撕裂更烈。因为他知道,这些都不是假的。他确实曾以为,只要目标正确,过程中的牺牲都可以被原谅。他曾默许林砚秋替他承受反噬,也曾默认沈墨为他顶罪,更是在无数次危机中,依赖裴照挥刀断后。
他从未认真问过一句:“你们愿不愿意?”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得对。我确实亏欠他们。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走这条路。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我已经没法假装看不见。”
“那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心魔眯起眼,语气忽然阴沉下来,“等你彻底被金纹吞噬那天,他们会怎样?林砚秋会不会也变成一具空壳?沈墨的笔还能不能再写出一个字?裴照的刀,还会不会为谁而拔?”
刘斌沉默。
风声穿过识海,吹得衣角猎猎作响,像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
“我不知道。”他终于说,“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我现在放弃,才是真的辜负了他们。”
心魔嘴角扬起,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
“你还记得《无律行》最后一句吗?”它忽然问。
“我自成诗。”刘斌答。
“错了。”心魔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悲悯,“那是少年逞强的话。真正的结尾,应该是——‘我不再需要诗,因为我就是诗’。”
刘斌瞳孔一缩。
刹那间,四周景象崩塌。
他站在一条由残诗铺就的路上,脚下每一块石板都浮现出他曾写过的句子。有些已经褪色,有些还在滴血。有控诉长老的《焚书行》,有悼念父亲的《断碑辞》,也有那首让他被通缉的《夜裂九碑》。远处,无数个“他”并肩而立,有跪在雪中的少年,有手持青铜笔怒吼的青年,有浑身金纹、双目全黑的怪物。
“你以为你在对抗诗律?”心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其实你一直在重复同一个错误——你想用诗去证明自己是对的。可诗从来不是武器,也不是盾牌。它是呼吸,是心跳,是你活着本身。”
刘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曾写下控诉,也曾签下誓言。曾握紧过朋友的手,也曾在深夜独自颤抖。他曾以为诗是用来战斗的,是用来揭露谎言、唤醒沉睡者的利刃。可现在他忽然明白,诗更是倾听,是回应,是当世界沉默时,仍有人愿意发声的勇气。
“你说我不懂诗?”他忽然笑了,笑中带泪,“可我明明听见了。听见那些被烧毁的诗句在灰烬里哭,听见九碑崩裂那晚,有东西在地下低语。我能不管吗?我能装作听不见吗?”
“你可以。”心魔说,“只要你愿意变成普通人。”
“那不是我。”刘斌抬眼,目光清澈如洗,“我不是为了成为谁的英雄才写的。我只是……不能闭嘴。”
话音落下,脚下的残诗开始震动。
一块石板缓缓升起,上面浮现出《无律行》的最后一行。原本的“我自成诗”正在扭曲、重组。
他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划。
字迹变了。
不再是张扬的宣告,也不再是孤绝的宣言。
四个新字静静浮现——我即诗心。
光,从他体内涌出。
不是暴烈的金焰,也不是灼人的热流,而是一种温润的明亮,像是晨曦落在湖面,轻轻荡开。金纹不再躁动,反而如溪流归川,缓缓沉入血脉深处,与血肉融为一体。他的识海不再混乱,反而如明镜止水,映照万象而不扰。
心魔的脸色变了。
“不可能……你还没放下恨。”
“我没放。”刘斌看着他,“但我现在明白了——恨可以点燃火,但照亮前路的,是心。”
“那你告诉我!”心魔嘶吼,声音中竟透出一丝绝望,“若你放下复仇,你还剩什么?!”
刘斌静了片刻。
风吹起他的衣角,远处残诗一片片化为尘埃,随风飘散,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息。
他轻声说:“剩下一个愿写真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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