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纹已经绕到脖子半圈了,纹路深处浮现出细小的诗句,歪歪扭扭的,就像刻在皮下的墓志铭。他不认识这些诗,可它们却在他的血脉里流动,就像寄生虫在啃食宿主的记忆。他试着默念《正心诀》,可刚念出第一句,青纹就剧烈地跳动起来,皮下传来“咯咯”的声音,好像有东西在骨骼间穿行。
他咬破舌尖,血滴在掌心,用血写了个“静”字。
血刚滴上去,皮肉就抖了一下,“静”字扭曲变形,变成了“烬”字,接着自燃起来,烧出一道焦痕,边缘还浮现出半句残诗:“焚我形骸,照彼长夜。”
他闭上眼睛,想用意念抹去皮肤上的诗句。刚有这个念头,左臂“啪”地炸开一道血口,火红的血珠渗出来,落到地上变成了灰,灰里竟然浮出半句诗:“诗为主,我为薪。”
他睁开眼睛,盯着那灰,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诗魂在反噬他。他也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诗魂归位带来的后果。
他拿出断笔,在墙上写下:“我为主,诗为仆。”
笔尖刚离开墙,墙皮就“簌簌”地剥落下来,原来的字被腐蚀成了:“诗为主,我为薪。”
他盯着那行字,嘴角动了动,冷笑了一声。
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是明白了一切。
他早就该想到。三百年前第一任诗劫者,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被诗火吞噬的。史书记载他“焚身成诗,光照百里”,可真相可能只是——他被自己信奉的力量,活活烧成了灰烬。诗魂归位,不是回来,而是献祭的开始。
他撕下衣角,包扎左臂。布片沾上了血,血迹在布上慢慢蠕动,竟然变成了一条微型锁链的图案,细得像发丝,一环扣着一环。他随手一扔,布片掉进了地缝里,不见了。就在布片掉进黑暗的那一刻,他好像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叹息,就像来自地底深处的回应。
他靠着墙闭上眼睛,试着调整呼吸。可刚静下心来,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他抬起头,透过窖顶的破洞看着夜空。北斗第七星晃了一下,暗了一瞬间。与此同时,他体内的诗魂猛地跳动了一下,裂缝又扩大了一点,金光里浮现出一道青铜锁的影子,慢慢扣在了诗魂上。
星星和诗魂,频率是一样的。
他突然明白了——这诗劫的力量,从来就不属于人间。它被封印起来,不是因为太强大,而是因为它本来就不该存在。它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意志”,通过诗歌这个载体,降临到了人间。而他,强行唤醒了它,就等于在自己身体里埋了一颗会呼吸的炸弹。每一次心跳,都是引信在燃烧。
他慢慢放下袖子,遮住青纹。刚站起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是一具枯骨,蜷缩在墙角,已经风化得很厉害了,只有几缕头发缠在头骨上。骨架手里紧紧握着一卷残纸,纸页发黄,边角都烧焦了,上面写着八个字:“诗劫七子,其锁在心。”
笔迹,和《大荒诗鉴》里出现的那句一模一样。
他蹲下来,拨开枯骨的衣襟。胸口有一道自刎的刀痕,深可见骨,伤口边缘布满了青铜色的细线,和他手心新出现的纹路一模一样。那线条延伸到肩颈,竟然和他体内的青纹完全吻合,就像同一枚锁链的拓印。
这个人,也是诗劫者。
三百年前,死在了诗魂的反噬之下。
他盯着那具枯骨,很久都没有动。最后,他把残卷轻轻地放回枯骨手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警告,是一场预演。
他正走在同一条路上。
他走出诗窖,夜风卷着灰烬扑到他脸上。远处主殿已经成了残垣断壁,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烧焦的柱子立在那里。活着的诗术者都躲在废墟里,没有人敢靠近碑林。他们知道,那片地方已经不属于人间了。
他没有回头。
左臂上的青纹又开始涌动,往心脏的方向蔓延,他的意识渐渐被侵蚀。 他的记忆开始模糊——母亲的面容、小时候读过的诗、第一次握笔的感觉,都在被一种更古老的东西覆盖。
他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锁形纹路。
纹路微微起伏,就像在呼吸一样。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月光下,他裸露的左臂上,青纹深处浮现出一行新诗,他从来没写过,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心为锁,身为引,诗火焚我,以照长夜。”
他盯着那行字,抬起手,指尖在皮肤上轻轻划了一下。
皮开肉绽,血涌了出来。
可那诗句,一点都没有动。
他笑了,笑声低沉沙哑,就像砂纸磨过铁锈。
他知道,从他喊出那句“焚尽者,方得永生”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诗劫者,从来不是掌控诗的人。
而是诗,选中的祭品。
喜欢诗魂封神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诗魂封神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