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的母亲美和子是附近综合病院的护士,工作总是忙得像旋转的陀螺。早出晚归,轮值夜班是家常便饭。小光停学在家这一个月,对她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医院人手紧张,她连请一天假都难以开口,只能把小光独自锁在家里。
起初几天,她还强撑着疲惫叮嘱几句“好好反省”、“别乱跑”,后来连这点精力也被繁重的护理工作榨干了。家,对小光来说,渐渐变成了一个弥漫着消毒水残留气味、冰箱里只有速食便当、除了电视噪音就是一片死寂的空壳。
美和子下班回来时,往往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连检查他是否真的“反省”了都顾不上,更别提管教。这份因忙碌而生的放任,或者说无奈的无视,成了小光终日在外游荡的通行证。他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那场风暴刮出了既定的轨道,却无人有力气将他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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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停学时光,在蝉鸣渐歇、初凉弥漫中悄然流逝,只余下近乎麻木的平静。
眼看离上学的时间越来越近,一想到即将重返那个视自己为“灾星”的校园,小光便烦闷得喘不过气。至于美羽……那段记忆已被他有意识地封存,沉入心底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今天的小光依然像往常停学的期间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色短袖T恤,领口松垮,露出瘦削的锁骨;下身是起了毛球的深灰棉质短裤,脚蹬半旧帆布鞋,鞋尖还沾着干涸的泥点。这身寻常的打扮,此刻却像一层别扭的伪装,套在他微微佝偻、试图缩进壳里的身躯上。
他双手插兜,眼神空洞地盯着脚下熟悉的水泥地,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尽管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无人留意这个孤零零的男孩。家,是沉闷的囚笼;学校,是未来的刑场。漫无目的,是他唯一的状态。熟悉的便利店、无人嬉闹的小公园、飘着香甜气息却只能路过的面包店……往昔无忧的印记此刻只带来酸涩,更衬得前路迷茫,像浓得化不开的雾堵在胸口。
“以后……怎么办?”这念头如苍蝇般在他脑中嗡嗡盘旋,却找不到出口。他烦躁地踢飞一颗石子,看着它滚入路边的排水沟。
就在他神思恍惚,脚步惯性地拐进一条两旁栽满高大榉树的僻静支路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异样感猛地攫住了他。
他骤然停步,困惑地抬头。
这条路的尽头,本应是一堵爬满常青藤的老旧围墙。然而此刻,在浓密榉叶的掩映下,围墙旁边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入口!
那是一个极其狭窄、几乎被疯长的野草和低垂枝桠完全遮蔽的鸟居。两根暗红色木柱饱经风霜,漆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灰败的木纹,柱身布满细微裂痕。顶部的横梁歪斜欲坠,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与藤蔓,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旧与颓败。它静默地矗立着,仿佛已在时光中伫立千年,却又与周围整洁的街道格格不入,散发着强烈的违和感。
小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用力眨眼,怀疑是幻觉。昨天?前天?这里明明只有围墙!这鸟居……何时出现?为何在此?
一股混合着强烈好奇与莫名牵引力的冲动,瞬间压倒了烦闷。他像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不由自主地挪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拨开垂到地面、带着细绒毛的榉树枝,弯下腰,钻过了那低矮、狭窄、散发着潮湿木头与泥土气息的鸟居。
穿过鸟居的刹那,小光浑身一个激灵。并非寒冷,而是一种沁入骨髓的深邃凉意瞬间窜遍全身,汗毛倒竖。外界的初秋微凉被彻底隔绝。
他下意识抱紧胳膊,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瞬间屏息。
神社内部与他预想的破败截然相反——出奇地干净。
石板参道延伸向前,通向一片铺满细密白色砂砾的庭院。砂砾被精心耙出整齐的同心圆波纹,在幽暗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微光。庭院四周环绕着苍翠欲滴、厚如绒毯的苔藓,不见一丝枯败。形态奇异的古木枝干虬劲,墨绿的叶片浓密遮天,只漏下几缕被染成惨绿色的、近乎凝固的光柱,斜斜投射在净砂上,静谧得不真实。角落的石灯笼覆着薄苔,轮廓清晰,完好无损。一切都井然有序,纤尘不染,透着一股非人工所能及的、凝固般的洁净。
然而,正是这份过分的洁净与完美,让此地弥漫着无法言喻的诡异。
太安静了。绝对的死寂。连风过树梢的沙沙声都消失了,仿佛声音也被这洁净的沙砾和苔藓吞噬。空气凝滞,冰冷,充斥着浓重的、混合着陈年线香与古老森林深处腐朽气息的味道,吸入肺腑,沉甸甸地带着陈年感。没有鸟鸣,没有虫声,更没有神社该有的丝毫人迹——没有扫洒的神官,没有参拜的香客,甚至不见一只飞鸟的踪影。偌大的神社,宛如一个精心布置却永恒空置的舞台,一个凝固在时间长河中的完美琥珀。唯有他这个莽撞的闯入者,打破了这绝对的、令人心悸的空寂与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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