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位于皇宫西侧，相较于中轴线上帝后所居宫殿的富丽堂皇，这里更多了几分暮气沉沉的肃穆。
青砖灰瓦，古木参天，空气中弥漫着常年不散的檀香气息。
箫晋珩的銮驾至宫门而止，他仅带着凌默及两名亲随，步行入内。
早有太监通传，刘太妃已在正殿等候。
殿内光线略显昏暗，鎏金佛像宝相庄严，香炉青烟袅袅。
刘太妃身着沉香色宫装，未戴过多首饰，手持一串佛珠，坐于主位之上。
她年近五旬，保养得宜，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秀丽，但眉眼间沉淀的并非慈悲，而是一种深宫浸淫多年的沉静与疏离。
“摄政王今日怎有空到哀家这冷清地方来了？”刘太妃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箫晋珩微微躬身行礼，神色淡漠：“太妃娘娘清修之地，本王冒昧打扰，实因有一事不明，需向太妃请教。”
“哦？何事竟劳动摄政王大驾？”刘太妃拨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近日京中有些许不安分的流言，污及内子清誉。”箫晋珩开门见山，目光如炬，直视刘太妃，“经查，源头竟牵扯到长春宫的一位副总管太监，以及太妃身边的一位老嬷嬷。不知太妃对此，可有所耳闻？”
殿内空气瞬间凝滞。
侍立在刘太妃身后的老嬷嬷脸色微变，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刘太妃面上波澜不惊，只淡淡道：“竟有此事？哀家久居深宫，不问外事，身边人亦多是安分守己的，摄政王怕是查错了吧？”
“人证物证俱在，岂容抵赖？”箫晋珩语气渐冷，“那张公公已招认，是受长春宫副总管指使。而这位容嬷嬷，”他目光转向那老嬷嬷，“多次暗中打听本王王妃生辰八字与孕期状况，又是何居心？”
被点名的容嬷嬷浑身一颤，跪倒在地，却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刘太妃放下佛珠，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愠怒：“竟有这等背主忘义之徒！哀家真是毫不知情！定是这些奴才胆大包天，背着哀家胡作非为！摄政王既已查明，该如何处置，便按律办理就是，哀家绝无二话。”
她这番表态，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将所有罪责推给了下人。
箫晋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太妃娘娘深明大义。既然如此，这两人本王便带走了。另外，为确保宫闱清静，本王会奏请陛下，为长春宫更换一批更‘妥当’的宫人伺候太妃清修。”
刘太妃拨动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但声音依旧平稳：“有劳摄政王费心。”
她知道，这是箫晋珩在剪除她的羽翼。
但她无法反抗，证据面前，能保全自身已是万幸。
箫晋珩不再多言，示意凌默将面如死灰的副总管太监和容嬷嬷押下，随即告辞离去。
他此行目的已达到——敲山震虎，斩断黑手，并警告幕后之人。
至于刘太妃是否真是主谋，他心中存疑，但至少，这条明线上的爪牙已被清除。
走出长春宫，秋日阳光刺眼。
凌默低声道：“王爷，刘太妃似乎并未完全说实话。”
“自然。”箫晋珩眼神幽深，“她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挡箭牌，或是……一枚棋子。真正的‘狼主’，藏得更深。继续查，顺着刘太妃的人际脉络，尤其是她与已倒台的那些家族，以及……宫中其他主子的关联。”
“是！”
摄政王府主院内，苏晚棠听闻王爷入宫去了长春宫，心中不免担忧。
直到见他安然回府，神色虽冷，但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王爷，宫中……一切可还顺利？”她递上一杯温茶，轻声问道。
箫晋珩接过茶杯，指尖触及她温凉的指尖，心头那点因宫闱龌龊而生的戾气消散了些许。
他将她拉至身边坐下，简略说了经过，末了淡淡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已处置了。”
苏晚棠却从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听出了背后的惊心动魄。
涉及先帝嫔妃，其中牵扯定然极深。
她靠在他肩头，低声道：“让王爷为妾身操心了。”
“又说傻话。”箫晋珩揽住她，低头嗅着她发间熟悉的馨香，只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安宁。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今日府中可有事？本王回来时，见门房似乎换了两个生面孔？”
苏晚棠一怔，回想了一下：“哦，是凌大人前两日安排的，说是原先的门房年纪大了，调去庄子上养老了。”
箫晋珩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新换的这两人，多大年纪？模样如何？”
苏晚棠有些莫名，还是答道：“约莫二十出头，看着倒是精神伶俐……”
“二十出头？太过年轻！”箫晋珩立刻打断，语气带着不满，“门房乃王府脸面，需得沉稳持重之人！凌默办事越发不妥当了！明日便换掉，找两个四十岁以上，相貌……周正但不必过于出众的来！”
苏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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