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锁定,空间曲率缓冲降至安全阈值。” 傅水恒教授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在“星旅者”号静谧的操控舱内响起,如同一声悠远的钟鸣,将我和小愽文从对前方那片瑰丽而恐怖的星云的凝视中唤醒。
我们刚刚结束了在脉冲星那规律性心跳般的电磁舞蹈中的意识尝试,那种与宇宙节律同步的奇妙感觉还未完全消退,此刻,“星旅者”号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了另一片完全不同的宇宙疆域——近代天文学史上最着名、也最被深入研究的超新星爆发遗迹:SN 1987A。
前方,是一片色彩斑斓、结构复杂的星云遗迹。中心区域是一个明亮的光环,由炽热的气体构成,像一枚巨大的、略微椭圆的宇宙指环,在黑暗的绒布上熠熠生辉。光环的内部,更靠近中心的位置,弥漫着形态不规则的膨胀气体云,它们呈现出蓝绿色、红色等不同色调,仿佛宇宙巨神打翻的调色盘,充满了动态的、尚未平息的力量感。而在最外围,更暗弱、更稀薄的气体结构如同幽灵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勾勒出一次惊天动地爆炸所能波及的遥远边界。
“陈博士,愽文,我们到了。”傅教授调整了一下座椅的角度,让他那历经宇宙风霜的身躯更舒适地面对观测窗,“这就是距离我们时代最近的一次,也是被观测得最为详尽的一次大质量恒星死亡现场——超新星1987A。它位于大麦哲伦星云,距离我们大约十六万八千光年。这意味着,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它在将近十七万年前爆发的景象。光,用了这么久,才将这份‘讣告’和它壮丽的‘遗产’,送到我们眼前。”
傅愽文小朋友,今年刚满八岁,对宇宙万物正抱着一种混合了无尽好奇与独特理解方式的年龄。他整张脸几乎都贴在了特制的观测舷窗上,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外面变幻的光影,喃喃自语:“傅爷爷,陈伯伯,它……它好像一个坏掉了的、但是特别漂亮的泡泡,正在慢慢变大。”
孩子的比喻总是如此质朴而精准。我,陈博士,作为傅教授多年的助手和这次特殊家庭宇宙漫游的参与者,微笑着摸了摸愽文的头:“小愽文形容得很对。这确实是一个‘坏掉了的泡泡’,一个由恒星最剧烈、也是最后一次的‘呼吸’吹出来的泡泡。只不过,这次‘呼吸’的力量,超过了你能想象的所有炸弹、所有火山、甚至所有风暴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强上亿万倍。”
傅教授赞许地点点头,开始操控面前的虚拟界面,一道道数据流和模拟图像在空中浮现、交织。“愽文,你知道吗?在1987年2月的一个晚上,地球上的天文学家们突然发现,在大麦哲伦星云里,一颗原本很暗、肉眼根本看不见的星星,在几个小时内变得异常明亮,甚至一段时间内在南半球用肉眼就能直接看到。那就是这颗恒星——我们后来叫它SK -69 202,一颗蓝超巨星——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发生了超新星爆发。”
“星星……也会死吗?”愽文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他或许联想到了夜空里那些眨着眼睛的、永恒的朋友。
“是的,星星也会‘死’。”我接过话,尽量用他能理解的语言解释,“就像我们见过的蝴蝶,从毛毛虫变成蛹,再破茧成蝶,是一种生命的转变。恒星的‘死亡’,其实也是一种极其剧烈的转变,是它将自己一生,甚至制造出新物质的‘遗嘱’,归还给宇宙的过程。”
傅教授将外部观测的视角拉近,聚焦在那个明亮的光环上。“看那个中心光环,愽文。那其实是恒星在演化到晚期,尚未爆发时,向外抛射物质形成的一个环状结构。当超新星爆发产生的、以接近光速传播的冲击波,在几年后终于抵达这个环时,猛烈地撞击并加热了那里的气体,才让它变得如此明亮,像被点燃了一样。这是我们能‘实时’(当然是宇宙尺度的实时)观测到的、最精彩的宇宙动力学现象之一。”
随着“星旅者”号的靠近,那片遗迹的细节愈发清晰。不再是遥远望远镜中那般宁静的图片,而是充满了力的喧嚣和能量的湍流。可以看到气体团块在冲击波的作用下被压缩、撕裂、电离,发出不同波长的辐射,如同无声的宇宙焰火,在真空中寂静地燃烧、蔓延。
“启动全频段感知屏障,强度百分之七十。”傅教授下令。一道无形的能量场在飞船外围生成,将我们与外部极端的环境隔离开来。“即使在这个距离上,超新星遗迹释放的辐射和粒子流依然极其强烈。没有这层保护,我们瞬间就会被汽化。现在,我们要尝试‘感受’一下,这次爆炸最直接的产物——冲击波的威力。”
他调整了几个参数。“我会将屏障对低强度冲击波震荡的过滤降低一个数量级,让飞船产生轻微的、可控的震动。愽文,抓紧扶手。”
我示意愽文照做,自己也握紧了座椅旁的稳定杆。几秒钟后,一阵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开始透过飞船的结构传来,紧接着,整个船体开始了一种高频的、细微但明确的震颤。这感觉,不像地震那般摇晃,更像是有无数只看不见的巨手,在持续地、狂暴地拍打着“星旅者”号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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