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种外松内紧的极致张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六十个小时仿佛被无形的手拉扯得无比漫长。
“望辰基地”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星空巨兽,所有武器系统充能至临界点,新建的“启明星”号护卫舰及其姊妹舰“巡天-II型”“守夜人”号,如同两颗沉默的獠牙,隐匿在月球阴影与小行星带的碎片云中,舰身上新涂装的“虚空暗影披风”使其几乎与漆黑的宇宙背景融为一体。
凯坐镇中枢,眼睛布满血丝,面前数十个屏幕上疯狂滚动着对那道隐秘探测波束的破译数据,以及从奥尔特云边缘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深空目标信号。
地球之上,陈默看似平静地陪伴在养父母身边,或偶尔出现在“微光书屋”,与林星阑探讨那本古籍中的内容,指导她进行一些基础的意识凝聚练习。但他的大部分心神,都通过权限与整个近地空间的“信息迷障”紧密相连,如同一位稳坐中军帐的元帅,感知着外层空间最细微的风吹草动。
林星阑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她变得更加沉静,练习也更加专注。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偶尔会发出极其微弱的、只有她能感觉到的温热潮汐,仿佛在回应着远方某种无形的压力。她看向陈默的眼神中,信赖之外,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终于,在倒计时归零前的最后三个小时。
“监管者!目标已突破奥尔特云内侧!进入柯伊伯带范围!速度开始锐减!正在进行常规减速机动!预计一小时后抵达海王星轨道外侧预定停泊点!”凯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其外形……正在从超光速航行的能量包裹态中显现!”
全息星图上,那个刺目的红色光点迅速放大,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当它的完整形态呈现在陈默和凯面前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两人,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那并非想象中狰狞的战斗舰船,其形态……更像是一颗被精心切割、打磨过的,巨大无比的……黑色水晶。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吞噬光线的极致幽暗,表面光滑如镜,折射不出任何星芒,只有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幽蓝色脉络在内部隐隐流动,勾勒出一种冰冷而繁复的几何美感。它的体积远超人类建造过的任何航天器,甚至超过了小型月球基地,静静地悬浮在星空背景下,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非生命的威严与静谧。
“能量读数稳定在极高阈值!未检测到任何常规推进器喷口或武器平台外露!结构完整性……无法解析!其材质对现有所有探测手段均呈现近乎完美的吸收与屏蔽!”“观察者”的汇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根据其形态与能量特征,暂定代号:‘寂静之心’。”
“寂静之心”……名副其实。它就像宇宙中一个突然出现的、绝对安静、绝对黑暗的奇点,散发着不祥的魅力。
“它停下来了。”凯紧盯着星图,“就在海王星轨道外侧,距离地球约45亿公里。这个距离……非常微妙,既超出了我们现有大部分武器的有效射程,又足以让它用高精度探测器将内太阳系,尤其是地球,看得一清二楚。”
陈默眯起眼睛。对方很谨慎,选择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是在评估?还是在等待什么?
“我们的‘信息迷障’和‘诱饵’效果如何?”陈默问道。
“‘信息迷障’正在承受高强度、多频段的扫描!”凯快速调出数据,“对方显然具备极高的信息处理能力,我们的伪装正在被一层层剥离!不过,那几个‘信息奇点诱饵’成功吸引了它部分注意力,有数道强探测波束正在对诱饵进行深度分析!”
“能争取多少时间?”
“不确定!根据对方扫描速度估算,‘信息迷障’最多还能支撑十二至二十四小时!届时地球的文明细节,尤其是林星阑女士所在的滨海市区域,很可能会暴露!”
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寂静之心”突然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那巨大黑色水晶的表面,那些幽蓝色的脉络猛地亮起,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道凝练的、并非指向地球或诱饵,而是直接射向月球方向“望辰基地”大致坐标的、不带任何攻击性却蕴含着庞大信息量的纯信息流束,如同跨越了数十亿公里的无形桥梁,瞬间抵达!
这道信息流并非电磁波或任何已知物理载体,它更像是一种直接在空间结构上传递的“概念编码”!
“它发现我们了?!”凯惊呼。
信息流束精准地“敲击”在“望辰基地”外围的虚空暗影披风上,虽然被偏转和吸收了大半,但仍有少量信息渗透了进来,被基地的传感器捕获。
没有警告,没有威胁,只有一段冰冷、纯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问候”,以一种超越了语言障碍的、直接映射意识的方式,传递了过来:
【致此恒星系的未知智慧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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