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号”如同一个幽灵,短暂地现身,投下药品和食物的诱饵,留下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倒计时和一枚冰冷的信号弹,然后便消失在铅灰色的雨幕之中。仓库大门重新合拢,将内外世界再次隔绝,但仓库内的空气,却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死寂。一种更加复杂、粘稠的焦虑弥漫开来,混合着对未知的恐惧、对援助的渴望,以及更深层次的、对失去自主权的抗拒。
高强留下的那包药品,被王楠像对待圣物一样仔细清点、分配。强效抗生素暂时稳住了保安老王的伤势,婴儿也得到了急需的营养补充剂。压缩饼干缓解了最迫切的饥饿感。这些实实在在的物资,像投入干涸池塘的石子,激起了希望的涟漪,却也搅动了底层的泥沙。
“他们……也许没那么坏?”那对逃难夫妻中的女人,一边小口喂着怀里的孩子饼干屑,一边怯生生地低声说道。实实在在的帮助,最容易动摇人心。
“哼,几片药几块饼干就想收买我们?”老赵嗤之以鼻,用力擦拭着手中的斧刃,“那个姓高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一看就不是善茬!什么‘附属’,说得好听,不就是当奴隶?”
“可我们还能撑多久?”渔民老伯蹲在墙角,声音沙哑,“粮食快没了,老王和娃儿再拖下去……”他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现实的生存压力,是最高效的说服剂。
陈海和石坚保持着沉默。陈海在仔细检查仓库的防御薄弱点,刚才的战斗暴露了不少问题。石坚则靠墙坐着,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高强最后那句关于“更危险势力”的提醒,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他比其他人更清楚,有组织的武装力量意味着什么。
周毅大部分时间都守在他的“试验田”旁,记录着数据,偶尔用手电补充光照。那些破土而出的嫩绿幼芽,是这片绝望中唯一自然生长的希望,脆弱,却顽强。他似乎刻意远离关于“启明号”的争论,将心神沉浸在微观的生命世界里。
陆锋没有参与争论,他独自走到仓库深处,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闭上眼睛。作为领导者,他必须超越个人的恐惧和喜好,做出最有利于整个团队生存的决策。高强的话在他脑中回放——“评估据点价值”、“合作态度”、“附属与庇护”。每一个词都充满了算计和权力的味道。“新洲生存委员会”,听起来像一个试图在废墟上重建秩序的新兴政权,但这种秩序,是以何种代价换来的?
二十四小时。时间在沉默和争论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片焦灼的气氛中,仓库角落,那台被帆布半掩着的无线电旁,一直蜷缩着的张伟,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示波器屏幕上那个微弱但持续闪烁的规律脉冲信号,嘴唇哆嗦着,发出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极度震惊和狂喜的嘶哑声音:
“有……有回应了!”
他的声音太小,被仓库里的低语和风雨声掩盖,只有离他最近的、正在帮忙整理工具的林舒隐约听到。
“张伟?你说什么?”林舒停下手中的活,关切地望过去。
张伟像是被电击一样,猛地转过身,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恐惧和兴奋的扭曲表情,他指着示波器,语无伦次:“信号!那个频率!有……有规律的回应!不是噪音!是……是代码!”
林舒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向屏幕。果然,在杂乱的背景波纹中,有一组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重复出现的点划序列!莫尔斯电码!
“是什么内容?能解读吗?”林舒压低声音,心脏狂跳。
张伟手忙脚乱地拿出纸笔,颤抖着手记录下那些点划,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呼吸急促:“太……太弱了……断断续续……但我好像……好像识别出几个重复的字母……是……是‘S…O…L…’……不对……是‘S…O…L…A…R…’……Solar?太阳能?还是……一个代号?”
Solar?这个单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它可能代表一个依靠太阳能的地点?一个幸存者社区的代号?或者是某种通讯协议?
“还有呢?还有其他信息吗?”林舒急切地问。
“还在……还在接收……信号非常不稳定……但……但肯定不是‘启明号’!来源方向……好像是……西北偏西!更远的地方!”张伟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绝境中突然发现另一条生路的激动。
西北偏西!与“启明号”来自的东南方向完全不同!这意味着,除了这个意图不明的“新洲委员会”,可能还存在其他的、未知的幸存者势力或安全区域!
林舒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立刻意识到这个信息的极端重要性,也意识到了巨大的风险。她看了一眼仍在争论或沉默的其他人,对张伟做了一个绝对保密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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