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会面,注定要错过了。
而有些他一直试图回避和否认的东西,如同这伤口下的血脉,再也无法被轻易忽视。
杰米是被一阵固执的、持续不断的敲击声从浑浑噩噩的昏睡中拽出来的。那声音不算响亮,却像锥子一样刺穿了他沉重的意识壁垒。他费力地睁开干涩刺痛的眼睛,茫然地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熟悉的谷仓猫头鹰,正用喙不依不饶地啄着他卧室那扇脏兮兮的窗户。
是艾莉诺的猫头鹰,“花生”。
一瞬间的困惑之后,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汹涌回灌——擅自离家、普威特家的温暖、斯内普盛怒下的拖拽、跪地求饶的恐惧、手臂上清晰的刺痛……以及,最后那强制性的昏厥。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这个动作牵动了左臂,一阵闷痛传来。他低头,惊愕地发现手臂上缠绕着洁白的绷带,包扎得异常整齐专业,隐隐透出清凉的药膏感。是谁……?
窗外的“花生”不耐烦地拍了拍翅膀,打断了他的思绪。杰米挣扎着下床,双腿依旧有些发软,踉跄着走到窗边,费力地打开了锈迹斑斑的插销。
“花生”立刻钻了进来,丢下一封厚厚的、带着淡淡香水味的信,然后毫不客气地落在他床头柜上,开始梳理羽毛,一副等待回信的架势。
杰米捡起那封信。信封上是艾莉诺那熟悉又有些潦草的花体字,写着他的姓名。他颤抖着手撕开信封,厚厚一叠信纸滑了出来。
“杰米!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你还好吗?!那个老蝙蝠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我们全家都快吓死了!他昨天那样子简直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你回去之后他打你了吗?关你禁闭了?还是逼你喝什么恶心的魔药了?……”
信的开头,艾莉诺的字迹因为激动而显得更加凌乱,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爆竹般炸开,充满了真切的担忧和愤怒。
杰米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贪婪地读着朋友的每一个字。艾莉诺在信里描述了斯内普离开后她们家的震惊和后怕,抱怨了她妈妈差点要去通知魔法部(被她爸爸拦下了),还夹杂着一些她打听到的、关于如何应对暴躁监护人的(多半不靠谱的)麻瓜小说桥段。
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带着艾莉诺式咋咋呼呼关怀的文字,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穿透了蜘蛛尾巷厚重的阴霾,照进了他冰冷绝望的心底。至少,在外面,还有人关心他,担心他是否挨打,是否还活着。
他的眼眶再次湿润,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上包扎好的绷带。
斯内普没有打他。甚至……还帮他处理了伤口?
这个认知与他预期的惩罚,与他对斯内普的恐惧,产生了剧烈的冲突。那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愤怒地把他抓回来,却又在他自我伤害后,默不作声地替他治疗?这比单纯的暴力更让他感到迷茫和不安。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个空荡荡的托盘上——里面曾经放着消毒药水和剪刀。又看向紧闭的房门。房子里一片死寂,斯内普不在?
他攥紧了艾莉诺的信,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朋友的慰问让他感到一丝慰藉,但同时也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他依旧被困在这里,困在这个充满矛盾、恐惧和未解之谜的蜘蛛尾巷,与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行为莫测的监护人在一起。
“花生”歪着头看着他,发出咕咕的叫声,似乎在催促回信。
杰米深吸一口气,用未受伤的手拿起羽毛笔(笔尖有些干涸,他蘸了点水),铺开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他该对艾莉诺说什么?告诉她斯内普没打他,但他自己划伤了自己?告诉她斯内普反常地帮他包扎了伤口?这一切听起来都太荒谬,太难以启齿。
他咬着笔杆,陷入了更深的茫然。慰藉是真实的,但困境,也同样真实得令人窒息。
羽毛笔尖在粗糙的羊皮纸上悬停了很久,一滴墨水滴落,晕开一小团模糊的阴影,如同杰米此刻的心境。艾莉诺信中那些充满生命力的担忧和愤怒,像火一样灼烫着他的指尖,但他却无法用同等的真实去回应。
他该如何描述昨晚的经历?描述那如同实质的恐惧,那瘫软在地的绝望,那自我伤害的扭曲冲动,以及斯内普最后那令人费解的、沉默的包扎?
不,他不能。
将这些诉诸笔端,仿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真实,更加无可挽回。而且,一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到的念头在作祟——家丑不可外扬。尽管蜘蛛尾巷并非他理想中的“家”,但斯内普是他的法定监护人,将他们之间这种扭曲、痛苦的关系赤裸裸地展示给外人,尤其是一个热情冲动、可能会采取行动的格兰芬多,可能会引来无法预料的后果。他害怕激怒斯内普,害怕打破目前这种至少表面上是“平静”的状态(即使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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