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县的黄昏总带着股山雾的凉,县衙后院的账房里,周墨正对着一堆账本核账,指尖划过“匪赃登记”那一页时,忽然顿了顿——昨天记的“钢刀十七把”,今天盘点时竟少了一把。他皱起眉,刚要叫人来问,就见窗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钱有财。
钱有财原是赵德柱的心腹书吏,当初沈砚查抄赵家时,见他只是帮着记账、没沾过血债,便留他做了个普通书吏,负责整理文书。可这几日,周墨总觉得他不对劲: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傍晚才回来,袖口上总沾着新鲜的泥,身上还隐约有股草药味——那是黑风寨附近特有的“苦艾”味,之前刘黑塔从匪寨带回的伤药里就有这味道。
周墨不动声色地合上账本,起身往外走,正好在走廊拐角撞见钱有财。钱有财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见了周墨,眼神明显慌了一下,赶紧把油纸包往身后藏。“周……周文书,您还没下班啊?”他声音发紧,额角冒了层细汗。
“刚核完账,正想找你问问。”周墨靠在廊柱上,目光落在钱有财的袖口,“昨天库房盘点,少了一把钢刀,你是负责库房登记的,知道怎么回事吗?”
钱有财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不……不知道啊,我每天都按规矩锁门,怎么会少东西?是不是……是不是盘点错了?”
“或许是吧。”周墨笑了笑,话锋却突然转硬,“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总有人看到你往城外跑,还跟些陌生人接触——钱老哥,你在赵家待了那么久,该知道沈大人最恨勾结匪寇的人。库房的锁,昨天刚换了新的,钥匙只有我和刘兄弟有,你要是有什么心思,可得想清楚。”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钱有财心上,他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赶紧拱手道:“周文书放心!我……我就是最近家里有点事,才往城外跑,绝没有别的心思!那钢刀的事,我明天再仔细查查,一定给您一个交代!”说罢,他攥着油纸包,几乎是逃着离开了后院。
周墨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冷了下来——刚才钱有财藏在身后的油纸包,露出了一角青布,那布料和之前截获的李豹残党穿的衣服一模一样。他转身往大堂走,心里已有了数:钱有财不仅没安分,还跟李豹的人勾搭上了,甚至想打匪赃库房的主意。
与此同时,县衙后宅的偏房里,李玉娘正坐在窗边,看着青鸢给她熬药。药是治惊悸的,青鸢每天都会来给她把脉、换药,还会陪她说话——说些山外的趣事,说沈砚之前在其他县剿匪的事。渐渐地,李玉娘不再像之前那样怕人,偶尔还会跟青鸢聊起自己的母亲。
“我娘以前总说,做人要对得起良心,不能像我爹那样,为了钱什么都干。”李玉娘摸着手里的梅花帕,声音轻得像羽毛,“可我爹不听,还总说我娘妇人之仁。后来我娘病逝了,我爹就更不管我了,李豹他们更是把我当透明人……若不是沈大人,我现在恐怕已经……”说到这儿,她眼圈红了,却没再哭——这几天她想了很多,知道哭没用,反而要把该说的话说出来。
正说着,沈砚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偶——是街上小贩做的兔子布偶,眼睛用红豆缝的,看着很讨喜。“听说你昨天没怎么吃饭,特意让厨房做了些甜粥,还有这个,给你解闷。”他把布偶放在桌上,又递过一个食盒。
李玉娘看着布偶,心里暖了暖,抬头看向沈砚时,眼神里少了之前的恐惧,多了些坚定。“沈大人,”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有件事要跟您说,是关于我爹……还有李家的秘密。”
沈砚坐下来,示意她慢慢说。青鸢很识趣地退到了门外,守着门口,不让外人靠近。
“我爹李万山活着的时候,每年都会偷偷去一趟祖坟,每次都要待很久,还不让任何人跟着。”李玉娘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很清晰,“有一次我生病,半夜醒来看见他在书房烧东西,嘴里还念叨着‘这东西要是落出去,咱们李家,还有州府的高大人,都得死’。我当时吓坏了,没敢声张。后来我娘快不行的时候,偷偷告诉我,说我爹把一份‘要命的账册’藏在了祖坟的地穴里,那账册上记着这些年李家给州府高同知,还有省城一个大人物行贿的钱数和次数——比之前您找到的《弊案录》还详细,连每次送的是什么、在哪儿送的,都写得清清楚楚。”
沈砚的瞳孔猛地一缩——高同知是州府的二把手,而省城的“大人物”,极有可能就是巡抚王守诚!若是能拿到这份账册,不仅能扳倒高同知,连王守诚都可能被拉下马。但这账册也是把双刃剑——一旦泄露,省城的势力定会疯狂反扑,云崖县会立刻陷入险境。
“地穴在祖坟的什么位置?”沈砚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娘说,在祖坟第三棵老柏树下,往下挖三尺,有块青石板,掀开就是地穴,账册放在一个铁盒里,锁着钥匙,钥匙在我娘留给我的梅花帕夹层里。”李玉娘说着,把梅花帕递了过去,“我之前一直没敢看,直到昨天,才发现帕子里真的有把小钥匙。沈大人,我知道这东西危险,但我不想再帮李家藏着这些脏事了——他们害了那么多人,也害了我,该有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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