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五年,李家强占张木匠祖宅,张木匠反抗,被打断双腿,至今流落街头……”
“光绪七年,赵德柱在粮仓私设黑账,将官粮倒卖至邻县,中饱私囊,云崖县粮价暴涨,民不聊生……”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一道道惊雷,在云崖县上空炸响!
起初,是死寂。百姓们围在纸前,手指颤抖地指着上面的字,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那些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冤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紧接着,哭声、骂声、怒吼声如潮水般涌来。
“原来是他们!是赵德柱和李家害了我爹娘!”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猛地跪倒在地,捶胸顿足,泪如雨下。
“我就说那年粮价怎么涨得那么狠,我儿子就是饿病死的啊!” 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杖,指着李家大门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
“官逼民反啊!这些狗官,不得好死!” 人群中有人高喊,瞬间激起千层浪。
“去砸了李家!去烧了赵家!”
“找高同知评理去!他不能不管啊!”
民怨如火山般爆发,成千上万的百姓聚集起来,拿着锄头、扁担,浩浩荡荡地朝着赵、李两家的方向涌去。士绅们也被惊动了,他们或震惊,或愤怒,或暗自窃喜——赵、李两家平日里仗着高文远的势,没少欺压他们,如今罪行曝光,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消息传到高府,高文远正在用早膳,听闻此事,手中的玉筷“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两段。
“反了!反了!” 他猛地站起身,额头青筋暴起,“沈砚!你好大的胆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砚竟敢如此釜底抽薪,将赵、李两家的罪证公之于众。这不仅断了他的左膀右臂,更是将他置于烈火烹油的境地——百姓迁怒于他,士绅虎视眈眈,州府那边一旦得知,他便是死路一条!
“来人!” 高文远嘶吼道,“传我命令,府兵全员集合,以‘泄露机密、煽动民乱’为由,立刻捉拿沈砚!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已是穷途末路,只能铤而走险。只要抓住沈砚,或许还能逼问出《弊案录》的下落,或许还能伪造证据,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沈砚身上!
县衙门前,此刻已是人山人海。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这里,要求县衙严惩赵、李两家,给百姓一个公道。沈砚站在县衙台阶上,望着下方群情激愤的民众,眼神凝重。他知道,高文远的反扑,只会更疯狂。
果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府兵簇拥着高文远,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府兵们手持刀枪,强行驱散人群,在县衙门前围出一片空地。
高文远翻身下马,指着台阶上的沈砚,厉声喝道:“沈砚!你勾结乱民,泄露机密,煽动百姓闹事,可知罪?”
沈砚冷冷地看着他,朗声道:“高同知,我所贴之事,句句属实,皆有证据,何来泄露机密?百姓积怨已久,今日不过是讨个公道,何来煽动闹事?你颠倒黑白,究竟想掩盖什么?”
“牙尖嘴利!” 高文远被噎得脸色铁青,挥手道,“给我拿下!”
府兵们应声上前,刀枪直指沈砚。
“谁敢动沈大人!” 一声暴喝响起,刘黑塔带着几十个兄弟猛地冲了上来,挡在沈砚身前。他们手中虽只有棍棒,但个个怒目圆睁,气势丝毫不输府兵。
“刘黑塔,你想抗命吗?” 高文远怒视着他。
“抗命又如何?” 刘黑塔梗着脖子,“沈大人是为咱们百姓做主的好官,谁想动他,先踏过老子的尸体!”
“对!谁敢动沈大人,我们跟他拼了!” 周围的百姓也被激怒了,纷纷往前涌,与府兵对峙起来。
一时间,县衙门前剑拔弩张,双方怒目相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仿佛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整个云崖县。
高文远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想到沈砚竟有如此威望,连百姓都愿意为他拼命。他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沈砚!
就在他即将下令动手的瞬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外传来,速度极快,仿佛带着风。
“让开!都让开!八百里加急!” 一个嘶哑的声音穿透人群,越来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驿卒骑着快马,浑身尘土,嘴角带血,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快马冲破人群,在县衙门前猛地停下,驿卒翻身滚落,踉跄着扑到高文远面前,高举着一封插着羽毛的公文。
“高……高同知!八百里加急!” 驿卒气喘吁吁,声音带着颤抖,“钦差大臣……钦差大臣奉旨巡查,已至州府,不日……不日便抵达云崖县,彻查一切!”
“什么?” 高文远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摔倒。
钦差大臣?奉旨彻查?
这八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县衙门前炸响。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沈砚。
高文远的府兵们面面相觑,握着刀枪的手不自觉地松了。百姓们则是先惊后喜,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
沈砚望着那封插着羽毛的加急公文,心中巨浪翻涌。他知道,云崖县的天,要变了。更高层的皇权介入,将彻底打破眼前的僵局,而这场围绕着《弊案录》的较量,也将进入更凶险的阶段。
高文远瘫软在地,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的末日,不远了。
而远处的天际,朝阳终于挣脱云层,将万丈光芒洒向云崖县,照亮了百姓们脸上的希冀,也照亮了沈砚眼中那愈发坚定的光芒。摊牌的时刻,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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