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空洞。城南乱葬岗,荒草萋萋,枯枝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处磷火幽幽飘荡,映照着残破的墓碑和散落的枯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时若与青穗隐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的阴影里,两人皆是一身利落的深色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青穗手握剑柄,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时若则屏息凝神,感受着风中传来的任何细微动静,她的手轻轻按在腰间,“破渊”短剑冰冷的刀鞘贴着肌肤,带来一丝镇定的力量。
时间一点点流逝,除了风声和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四周死寂一片。
“小姐,已过子时,对方会不会不来了?”青穗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焦灼。
时若摇了摇头,目光锁定在东首第三块残破的墓碑上,那墓碑半截埋入土中,上面爬满了枯藤,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再等等,既约在此地,必有所图。”
她话音刚落,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从墓碑后方传来。不是一个人,而是至少三个,步伐轻盈,落地无声,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青穗瞬间绷紧了身体,将时若更严密地护在身后。
然而,从墓碑后钻出的,却并非预想中的凶徒。为首一人身形高挑,同样身着黑衣,脸上却未做任何遮掩,月光照亮了他一张略显苍白却异常俊秀的脸,眉眼间带着几分阴柔之气,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后跟着两名劲装护卫,眼神冰冷,气息内敛,一看便知是难缠的角色。
那年轻男子目光直接越过青穗,落在时若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时大小姐果然胆识过人,竟真敢赴约。”
时若心中警铃大作。此人能直接道出她的身份,且如此从容,绝非寻常之辈。她面上不动声色,向前半步,与青穗并肩,平静开口:“阁下是谁?既知‘赤喉兰’,又何必藏头露尾?”
男子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时大小姐在追查什么。永王府水榭暗格里的东西,不好拿吧?”
他果然知道!时若心念电转,此人不仅知道赤喉兰,更清楚她是从永王府所得,消息之灵通,背景之深,令人心惊。“阁下约我至此,总不至于是为了闲聊吧?”
“自然不是。”男子停下把玩扳指的动作,抬眼看向时若,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我只是想给时大小姐一个忠告,有些浑水,蹚不得。知道得太多,对你,对时家,都没有好处。”他语气温和,话语里的威胁却如同冰锥,直刺人心。
“若我非要蹚这浑水呢?”时若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赤喉兰牵连多条人命,更是祸乱朝纲的毒引,岂能因个人安危而置之不理?”
“呵,好一个医者仁心,忠君爱国。”男子语带嘲讽,眼神却冷了下来,“可惜,这世道,好人往往不长命。你以为萧逐渊能护得住你?他自身尚且难保。”
听到他提及萧逐渊,时若心中更沉,对方对他们的动向竟如此了解!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咻——噗!”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的乱草丛中激射而出,目标并非时若或那男子,而是直取男子身后一名护卫的咽喉!那护卫反应极快,猛地侧身,弩箭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带起一溜血珠。
“有埋伏!保护公子!”另一名护卫厉声喝道,瞬间拔刀出鞘,将年轻男子护在中间。
几乎在弩箭射出的同时,另一侧也响起了破空之声,数点寒星直扑时若和青穗而来!
“小姐小心!”青穗挥剑格挡,叮当几声脆响,几枚淬毒的飞镖被击落在地。
场面瞬间大乱!
“不是他们的人!”青穗急促地对时若说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突然出现攻击的两方人马。
时若心念急转,立刻明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约她前来的男子是一方,而现在出现的、同时攻击他们双方的,是另一方!是想将他们一并除去,还是想制造混乱?
草丛中、墓碑后,瞬间跃出十数名蒙面黑衣人,刀光闪烁,杀气腾腾,不由分说便向场中所有人攻来!他们招式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专业的杀手。
那年轻男子的两名护卫武功极高,刀法凌厉,瞬间便与数名黑衣人战在一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男子本人却并未出手,只是冷眼旁观,目光偶尔扫过时若,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青穗护着时若,且战且退,“破渊”短剑在她手中化作道道寒光,逼退近身的敌人。时若也没有闲着,她指尖扣着银针,看准机会便疾射而出,她的手法精准,专攻敌人关节与穴位,虽不致命,却能瞬间让对手失去战斗力,为青穗减轻压力。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而且目标明确,分出一大半人手死死缠住那两名护卫和青穗,另外几人则直扑时若和那年轻男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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