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如同初冬的寒雾,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京城的每个角落。往日门庭若市的济世堂,这几日前来问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偶有熟识的街坊前来,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闪烁。时若对此心知肚明,却依旧每日准时开馆,仔细为每一位前来求诊的病人诊治,神态平和,仿佛外间的风雨与她无关。
安禾和青穗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安禾几次想出去与人理论,都被时若用眼神制止。
小姐,他们怎能如此污蔑您!安禾趁着煎药的间隙,忍不住抱怨,什么妖法、什么前朝余孽,简直荒谬!
时若正在研磨药材,闻言头也不抬,声音平静无波:荒谬之言,自会不攻自破。此时争辩,反倒落了下乘。她将研磨好的药粉仔细过筛,倒是你,近日出入要更加小心,莫要与人争执。
青穗默默擦拭着短剑,冷声道:属下已发现医馆周围多了几个生面孔,一直在暗中窥视。
意料之中。时若放下药杵,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墨韵斋的方向,外间的风雨尚可应对,倒是府内......
她沉吟片刻,起身净手:安禾,将我前日配制的清心明目茶取一盒来。
时若提着茶盒来到墨韵斋时,时珩正在书房临帖。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清瘦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他执笔的姿势极为标准,运笔沉稳,全然不似一个十三岁少年该有的老成。
二弟在用功?时若轻声开口,以免惊扰了他。
时珩闻声抬头,见到时若,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放下笔,规规矩矩地行礼:长姐。他的目光在茶盒上停留一瞬,长姐怎么亲自来了?
近日天气燥热,我配了些清心明目的药茶,想着你读书辛苦,便送些过来。时若将茶盒放在书案一角,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正在临摹的字帖。是王羲之的《兰亭序》,笔法已有几分风骨。
有劳长姐挂心。时珩垂眸,声音平静无波。
时若自顾自地取出茶具,开始烹水沏茶。水沸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中格外清晰。她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只是来与弟弟闲话家常。
近来京城颇不太平,流言四起。时若将一盏刚沏好的茶推到时珩面前,茶汤澄澈,香气清幽,二弟在书院中,可曾听到些什么?
时珩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时若。阳光正好照进他的眼底,那双与柳氏极为相似的眸子里,情绪难辨。
书院中......确有些风言风语。他斟酌着用词,多是些无稽之谈,说什么长姐医术通神是因为修了妖法,还有什么前朝血脉的荒谬说法。弟弟听后只觉得可笑,并未放在心上。
时若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时珩脸上,那二弟以为,何为无稽之谈?何为可信之言?
这个问题问得巧妙,既是在试探时珩的态度,也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时珩沉默了片刻,目光与时若对视:弟弟以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长姐为人如何,行事如何,弟弟身在府中,自有判断。他顿了顿,声音稍稍低沉,外界流言,攻讦长姐医术人品,甚至牵扯父亲与家族,其心可诛,弟弟......亦深感愤慨。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时若的信任,也表明了对家族的维护。但时若注意到,在说深感愤慨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二弟能如此明辨是非,我心甚慰。时若语气温和,目光却依然锐利,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未必愿意看到我们时家安稳。
她话锋一转,语气依然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听闻,前两日,二弟在书院外,似乎遇到了一些?
时珩执杯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颤,杯中的茶水漾起细微的涟漪。他放下茶杯,迎上时若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情绪:长姐是怀疑弟弟与外人勾结,损害家族利益吗?
这一刻,他脸上那层面具般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流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委屈与激动。
并非怀疑,只是提醒。时若语气放缓,目光却依然紧锁着他,二弟年纪尚小,不知人心险恶。柳家如今处境微妙,他们接近你,未必安着什么好心。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郁郁葱葱的翠竹,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父亲与我,都希望你能安心学业,光耀门楣,莫要被些不相干的人利用了去。
将父亲与我并提,是在明确地划清界限——在这个府里,谁才是他应该依靠的人。
时珩低下头,阴影掩盖了他的表情。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良久,他才低声道:弟弟明白了。谢长姐提醒。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从未发生过。
时若知道,这次试探只能到此为止。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心思深沉的弟弟:茶要趁热喝。若是读书累了,不妨到我院子里走走,那些草药虽不值钱,看着倒也清新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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