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驶离了丞相府那条象征着权力与束缚的长街。时若靠在车厢壁上,微微撩开车帘一角,打量着外面喧嚣的市井。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走出那四方宅院,空气里弥漫着炊烟、食物和尘土混合的气息,鲜活而生动。
安禾紧张地抱着那个略显陈旧的医箱,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声嘀咕:“小姐,柳家可是皇商,规矩大得很,咱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时若放下车帘,闭上眼,在脑海中再次过了一遍可能遇到的伤情及应对方案。她需要绝对的冷静。
柳府坐落在城西富庶之地,朱门高墙,气派非凡,虽无相府的清贵庄严,却自有一股豪奢之气。马车从角门而入,早有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带着婆子丫鬟等候。
“可是时大小姐?小的柳富,奉我家老爷之命在此迎候。”管事态度恭敬,但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审视与疑虑。显然,这位年纪轻轻、名声不显的相府小姐,与他们想象中的“神医”相去甚远。
时若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道:“有劳引路。”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精致却气氛压抑的院落。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少年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和妇人低低的啜泣声。
柳家的当家主母,柳氏的大嫂柳冯氏亲自迎了出来,她约莫四十许人,衣着华贵,但眼底乌青,面容憔悴,见到时若,强挤出一丝笑容:“劳烦时大小姐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我儿他……”话未说完,声音已哽咽。
“夫人不必多礼,先看伤者要紧。”时若语气平稳,直接切入主题。
柳冯氏连忙引她进入内室。屋内药气浓重,混合着一种伤口腐败的隐隐异味。雕花拔步床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色蜡黄,满头冷汗,左腿自大腿中部以下肿胀如柱,皮肤紧绷发亮,颜色紫绀,甚至有几处已开始发黑溃烂,流出黄绿色的脓液。他意识有些模糊,因疼痛不时抽搐一下。
情况比时若预想的还要严重。这不仅仅是骨折,已经并发了严重的感染和坏疽,若再不有效控制,败血症或截肢将是必然结局。
旁边还站着两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看样子是柳家请来束手无策、却又被留着观望的。他们见时若如此年轻,还是个女子,眼中不由流露出轻视与不以为然。
时若无视那些目光,净手后上前,仔细检查伤腿。她手法专业地按压、触摸,感受骨茬的位置和皮下积脓的范围,又仔细观察创面颜色和分泌物。
“骨折处未完全对正,且有碎骨。”她冷静地判断,“更麻烦的是,邪毒内侵,化腐成脓,气血壅滞,故而肿胀不消,甚则坏死。”
她用的虽是中医术语,但描述精准,切中要害。那两位老大夫闻言,轻视之色稍敛,互相对视一眼,露出几分讶异。
柳冯氏急切地问:“大小姐,可……可有法子?”
时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那两位大夫:“不知二位先生之前用何方案?”
其中一位稍年长的大夫捋了捋胡须,带着几分倨傲道:“已用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之方药外敷内服,奈何邪毒炽盛,非药石所能及也。”言下之意,他们已尽力,是这伤太重,没得治了。
时若心中明了,传统的方子对于这种程度的感染,确实力有未逮。她需要打破常规。
“夫人,令郎伤势危重,寻常之法恐难奏效。”时若转向柳冯氏,目光澄澈而坚定,“我需先以银针泄热排毒,通络止痛,再行清创引流。过程或有痛楚,且我不能保证必定痊愈,但或可有一线生机。是否施为,请夫人决断。”
柳冯氏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又看看时若那双与她年龄不符的、充满说服力的眼睛,一咬牙:“但凭大小姐施为!无论如何,柳家感激不尽!”
得到了授权,时若不再犹豫。她打开医箱,取出那几根特制的银针,在烛火上灼烧消毒。那冷静专注的神态,熟练专业的动作,让屋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先取长针,刺入伤腿周围的穴位如足三里、阳陵泉、三阴交等,深浅得宜,运针如飞,或捻或转,以强刺激手法泻其热毒,通其经络。说来也奇,几针下去,少年原本因疼痛而紧绷的身体竟微微松弛了些,呻吟声也低了下去。
随后,她拿起那柄锋利的小刀,再次在火上烤过,对柳冯氏道:“夫人,请按住令郎,接下来清创,会甚为疼痛。”
柳冯氏和几个健壮婆子连忙上前按住少年。
时若凝神静气,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她用小刀精准地划开发黑溃烂的脓包,顿时,一股恶臭的脓血涌出。她面不改色,用准备好的干净棉布仔细擦拭,挤压,将腐肉和脓液一点点清除干净,直到露出下方鲜红的、微微渗血的活组织。
整个过程中,那少年虽因剧痛而嘶吼挣扎,却被牢牢按住。两位老大夫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行医多年,何曾见过如此“粗暴”却又如此精准有效的清创手法?这已近乎传说中的“剜肉疗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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