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宿舍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苏念桃是第一个醒的，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生怕吵醒熟睡的室友。窗外的校园已经有了动静，晨读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带着书卷气，让她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今天是开学第一课，现代汉语语法。
她叠好被子，动作麻利地洗漱完，从包袱里拿出娘给她缝的粗布褂子穿上，又仔细梳了梳头发。刚收拾好，陈春燕也醒了，揉着眼睛小声说：“念桃，你起得真早，我都差点睡过头了。”
“快起来收拾吧，第一节是专业课，别迟到了。”苏念桃帮她递过毛巾。
两人刚洗漱完，李曼丽和张雅雯也醒了。李曼丽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浅蓝色的的确良衬衫，对着镜子比划：“今天第一节语法课，王老师最严了，可不能穿得太随便。”张雅雯则翻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又摸出一支锃亮的钢笔，语气平淡地说：“王老师的课笔记要记得全，她讲的很多知识点考试都要考。”
苏念桃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铅笔和用了大半本的练习本，心里有点发虚。她的铅笔还是初中时买的，笔杆都被磨得光滑了，练习本是村里供销社买的，纸质粗糙，每页都印着密密麻麻的格子。和张雅雯的钢笔、精装笔记本比起来，显得格外寒酸。
“走吧，去食堂买两个馒头路上吃，别耽误上课。”李曼丽率先走出宿舍，张雅雯紧随其后。苏念桃和陈春燕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食堂里已经有不少学生了，苏念桃买了两个馒头，又买了一碗稀粥，快速吃完，就和陈春燕一起往教学楼走去。路上遇到不少同学，都背着书包，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和她一样的紧张。
现代汉语语法课在三楼的大教室。两人走进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苏念桃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刚拿出铅笔和练习本，上课铃就响了。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边眼镜的女老师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摞讲义，神情严肃。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现代汉语语法老师，王淑兰。”王老师放下讲义，目光扫过全班，“语法是语言的骨架，学好语法，才能准确地表达思想、写好文章。这门课难度不小，希望大家认真听讲，做好笔记，不要偷懒。”
说完，她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主谓谓语句”几个大字，开始讲课。王老师的语速很快，知识点讲得又细又深，从句子结构到语法功能，再到例句分析，一连串的术语像走马灯似的从她嘴里冒出来——“大主语”“小主语”“体词谓语句”“谓词谓语句”，苏念桃听得头晕脑胀，手里的铅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可还是跟不上老师的节奏。
她想把老师讲的例句记下来，可刚写完前半句，老师就已经开始讲下一个知识点了。笔记上字迹潦草，涂涂改改，很多地方都只写了一半，连她自己都认不出写的是什么。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陈春燕，发现陈春燕也皱着眉头，手里的笔停在半空，显然也没听懂。
再看前排的张雅雯，她坐得笔直，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流畅地滑动，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眼黑板，神情从容，显然对老师讲的内容了如指掌。李曼丽虽然偶尔会走神，但笔记也记得还算完整，时不时还会和旁边的同学小声讨论几句。
苏念桃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她知道自己农村的基础差，初中时的语文老师只教过简单的主谓宾，从来没讲过这么深奥的语法。可她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别人听得轻松自如，她却像听天书一样，连笔记都记不全。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苏念桃坐得浑身僵硬，手心全是汗。下课铃响的时候，王老师放下粉笔，说道：“今天就讲到这里，课后大家把讲义上的练习题做了，下节课我要抽查。另外，把今天的笔记整理好，下周要检查笔记。”
老师一走，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刚才的课。张雅雯合上笔记本，对李曼丽说：“王老师讲的主谓谓语句其实不难，关键是要分清大主语和小主语的关系。”李曼丽点点头：“是啊，我觉得例句挺简单的，就是术语太多，记起来有点麻烦。”
苏念桃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张雅雯面前，低着头小声说：“雅雯，能不能……能不能借你的笔记给我看看？我刚才没记全。”
张雅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她沉默了几秒，才把笔记本递过去：“拿去看吧，明天记得还我，我还要整理。”
“谢谢你，雅雯，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的，明天准时还你。”苏念桃连忙接过笔记本，如获至宝。
回到座位上，她迫不及待地翻开张雅雯的笔记。只见笔记本上字迹工整，条理清晰，老师讲的每一个知识点、每一个例句都记得清清楚楚，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红色标术语，蓝色标例句，黑色写分析。和自己潦草混乱的笔记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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