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车站比村里热闹得多,尘土飞扬的站台旁,停着一辆绿皮火车,车身上印着“县城—省城”的字样,斑驳的油漆透着岁月的痕迹。候车室是简陋的砖瓦房,里面挤满了人,有背着行囊的旅人,有送别的亲友,嘈杂的说话声、孩子的哭闹声、火车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却也透着离别的伤感。
陆沉渊挑着担子,在人群中稳稳地走着,尽量避开拥挤的人潮,护着身边的苏念桃。从村里到县城,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他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却丝毫没有放松,肩上的担子始终保持平稳,生怕里面的被褥和乡亲们送的土特产被挤坏。
“陆同志,你歇会儿吧,我来拎一会儿。”苏念桃看着他汗湿的衣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不沉。”陆沉渊摇摇头,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半小时检票,我先去买票,你在这里找个地方等着,别乱跑。”
“我跟你一起去。”苏念桃连忙说道。
“人太多,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陆沉渊不容置疑地说完,把担子放在墙角,叮嘱道,“看好东西,别让人碰。”
苏念桃点了点头,看着他挤进买票的队伍里。队伍排得很长,陆沉渊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挺拔,他微微侧着身,尽量不与旁人拥挤,眼神始终留意着这边,生怕她出事。
苏念桃守着担子,环顾着周围的环境。这是她第一次来县城的车站,一切都觉得陌生又新鲜。看着身边行色匆匆的人,想着自己即将登上火车,去往遥远的省城,心里既期待又紧张,还有着对陆沉渊的不舍。
没过多久,陆沉渊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张票,还有找回来的钱和粮票。“票买好了,靠窗的位置,坐着舒服些。”他把票递给苏念桃,又把钱和粮票仔细收好,“检票口在那边,我们过去等着。”
苏念桃接过票,指尖触到那张小小的纸片,心里一阵酸涩。这张票,连接着家乡和省城,也连接着她和陆沉渊的短暂分离。
两人拎着东西,走到检票口旁的角落等着。周围的人大多在低声说着告别的话,语气里满是不舍。陆沉渊看着苏念桃,欲言又止,平时沉默寡言的他,此刻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念桃。”陆沉渊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到她面前,“这个,你拿着。”
苏念桃疑惑地接过布包,入手有些沉。她轻轻打开,里面首先看到的是一沓钱,大概有五十块,还有一沓厚厚的粮票,大概有二十斤。再往下翻,是一把小巧的木工梳子,梳身是桃木的,被打磨得光滑细腻,梳齿排列得整整齐齐,柄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渊”字,看得出是亲手制作的,格外用心。
“这……”苏念桃愣住了,五十块钱在那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她知道陆沉渊平时省吃俭用,把大部分工分都换成了钱和粮票,肯定是攒了很久才攒下这么多。
“这些钱和粮票,你拿着。”陆沉渊看着她,眼神真挚,“省城花销大,别舍不得花,吃饱穿暖最重要。学习上要是需要买书本纸笔,别心疼钱,不够了就给我写信,我给你寄过去。”
他又拿起那把桃木梳子,递到她手里:“这梳子是我前阵子抽空做的,桃木结实,梳头发方便。你带着,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苏念桃的全身。她握着那把温热的梳子,指尖抚过上面细腻的纹理和那个小小的“渊”字,能感受到他制作时的用心和深情。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陆沉渊,这钱太多了,我不能要。”苏念桃把钱往他手里推,“我自己带了钱,足够用了,你留着自己用。”
“拿着!”陆沉渊把她的手推回去,语气坚定,“我一个人在村里,花不了什么钱。你在省城,事事都需要钱,别跟我客气。这是我给你的,你必须拿着。”
他的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苏念桃知道,他是真心为她好,要是再推辞,他肯定会不高兴。她只能含着泪,把钱和粮票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把那把桃木梳子放进书包最里面,贴身收好。
“谢谢你,陆沉渊。”苏念桃哽咽着说,“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不用报答。”陆沉渊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又有些犹豫,最终只是笨拙地说道,“只要你好好的,在省城安心读书,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苏念桃点了点头,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递到他面前。那是一个用红布缝制的小荷包,上面用丝线绣着一个简单的“安”字,里面装着用灵泉水泡过的艾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我给你做的护身符。”苏念桃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坚定,“里面装的是艾草,用灵泉水泡过,能驱蚊虫,也能安神。你戴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护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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