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那声响亮而穿透力极强的婴儿啼哭,如同一道绝对强硬的指令,瞬间冻结了时间与空间。小白和小青僵立在原地,仿佛两尊被极致的震惊和茫然雕琢而成的玉像。巨大的骇浪在她们几乎空白的大脑里反复冲撞,摧毁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驱使着她们的眼睛,贪婪地、一瞬不瞬地死死盯住那个凭空出现、正用尽全力哭诉着什么的小小生命。
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空气中弥漫着荒诞离奇的气息,混合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与期盼交织的颤栗。
最终,是小青骨子里那份泼辣与行动力率先冲破了骇然的禁锢。她猛地倒抽一口凉气,那气息带着剧烈的哽咽,更像是一种破开混沌的决绝。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步伐踉跄地扑到小白身边,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姐姐更加冰凉的手臂,声音尖锐得变了调,颤抖得不成样子:
“姐…姐姐!抱…抱起来!快!快把他抱起来啊!”她急得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视线疯狂地在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儿和小白惨白如纸的脸庞之间切换,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地…这地这么冰!寒气入体了怎么办?!他那么小!受不住的!你快抱他啊!”她语无伦次地催促着,自己却因为那婴儿过于细小柔软、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而不敢轻易上前,只能死死抓着小白,将所有的希望和焦急都寄托在姐姐身上。
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和妹妹几乎破音的催促,如同两根尖锐的针,狠狠刺入了小白浑噩的意识深处。她浑身剧烈地一颤,涣散如雾的淡蓝色瞳孔艰难地收缩、聚焦,最终清晰地映出了那个哭得小脸通红、四肢用力蹬踹、充满了鲜活生命力的小小身影。
不是幻觉…
那哭声如此真实,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也震得她死寂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还有那气息…
她再次,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那缕虽然微弱至极,却纯净、古老、熟悉到让她灵魂都在剧烈颤抖、共鸣的本源气息!是她的小玄!真的是他!以这样一种完全超乎想象的方式,回来了!
“呜呃……”一声压抑到极致、混合着排山倒海的狂喜和无法置信的呜咽猛地从小白喉间挣脱出来。她猛地抬手,再次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仿佛不这样做,那颗因为过度激烈的情绪而疯狂跳动的心脏就会直接从喉咙里蹦出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更加汹涌地奔涌而出,却是滚烫的,带着劫后余生、灼烧一切的巨大热量。
她深深地、颤抖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压制住全身那无法控制的、如同秋风落叶般的剧烈颤抖。那双曾经执剑纵横、布阵施法时稳定如山岳的手,此刻却抖得连最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完全屏住了呼吸,向着那冰冷玉地上哭得委屈万分的小婴儿,极其缓慢地伸出双手。指尖每前进一分,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轻点!轻点轻点!姐姐你手别抖啊!稳…稳一点!”小青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连声惊呼,自己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虚悬在半空,跟着小白的动作一起神经质地颤抖着,恨不得立刻上去帮忙托住,又怕自己毛手毛脚反而坏事,只能压着声音急切地提醒,“他怎么可以这么小…这么软…看上去比最嫩的豆腐还要脆弱…碰一下会不会…会不会碎啊?”她紧张得口不择言,鲜艳的红瞳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小白的每一个细微至极的动作,连呼吸都忘了。
小白何尝不紧张?她感觉自己这千年来的生命中都从未有过如此小心翼翼的时刻。当她的指尖终于颤抖着触及到那包裹着婴儿的、由微弱能量自然形成的柔软襁褓,感受到其下那温热的、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小小躯体时,她几乎要因为过度屏息和紧张而窒息过去。她用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无比的姿态,极其缓慢地、轻柔得不能再轻柔地,将那个哭得声音都有些沙哑的小婴儿,从冰冷刺骨的玉地上抱了起来,稳稳地搂入自己温暖的怀中。
就在婴儿那沉甸甸的、温暖的生命重量完全落入她臂弯的刹那,一种无比真实、无比确切的触感彻底击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摇摇欲坠的怀疑!
是真的!
她的弟弟…她的小玄…真的回来了!就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脆弱却无比珍贵的方式,重新回到了她的怀抱!
“乖乖…不哭了不哭了…姐姐在呢…姐姐在这里…不怕了…”小白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絮,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哭腔,却蕴含着能融化万载玄冰的极致温柔。她本能地轻轻摇晃着手臂,动作因为数百年的生疏和此刻激动的心情而显得有些僵硬笨拙,但那份刻入骨髓的珍重与汹涌的爱意,却透过每一个细微的力度、每一次轻柔的摇晃,清晰地传递出来。
或许是终于离开了冰冷坚硬的地面,或许是感受到了那刻入灵魂最深处、最熟悉、最依赖的气息和温暖,怀里的婴儿那响亮的哭声竟然真的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委屈巴巴的、一抽一抽的细小哽咽。他睁着一双被泪水洗得清澈透亮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神还有些模糊,却努力地望向小白近在咫尺的脸庞,小鼻子红红的,一吸一吸的,粉嫩的小嘴微微噘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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