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之极,乃是天地间至阴至寒的归寂之地,仿佛万物终点般的死域。这里的光线被永恒的幽暗吞噬,声音被无垠的虚空吸收,唯有亘古不化的、坚逾神铁的玄冰覆盖着一切,以及那无声无息、却能于刹那间冻结金仙元神九幽寒风,在此地永恒地盘旋、呼啸,吟唱着永恒的安魂曲。
在这片死寂深渊的最底层,那压力足以碾碎星辰的海沟最深处,一片比墨汁更浓稠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一个庞大到超越想象界限的古老生命体——鲲鹏。它并非沉睡,而是以一种更古老、更接近“存在”本身的状态栖息着。其背脊如同沉没的远古大陆,每一次微不可察的呼吸都引动着整个北冥的寒流与暗涌。它知晓星辰的诞生与寂灭,见证过洪荒的破碎与重组,它的记忆本身就是一部被遗忘的宇宙编年史,其中自然也包括那最为玄奥也最为危险的禁忌——时空的奥秘。
此刻,在这片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的绝域中,两道窈窕而坚韧的身影,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两颗明珠,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光晕,顽强地抵御着周遭无孔不入的阴寒与死寂。小白和小青悬停在那令人窒息的庞大阴影前,周身的护体灵光在极致黑暗与绝对寒冷的侵蚀下明灭不定,如同狂风中竭力维持的烛火。
她们的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连续不断穿梭于各种绝地险境,与无数古老或诡异的存在打交道,一次次怀抱希望又一次次失望而归,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心神近乎枯竭的磨损。眉宇间凝结着无法化开的倦怠与一种深入骨髓的焦灼,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不断流逝,而她们却无力抓住。
小白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几乎能冻裂肺腑的寒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再次开口,清冷的声音在这死寂之地显得格外清晰,却难以掩饰那深处的一丝沙哑与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急切:“鲲鹏前辈,我等姊妹二人再度叨扰,实属无奈。舍弟小玄,贸然触及时空禁忌,如今深陷其中,音讯全无,生死不明。前辈乃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先天神圣,洞悉宇宙玄机,通晓古今之秘。晚辈斗胆,恳请前辈慈悲,若能知那时空乱流之入口方位,或任何追寻感应之法,但请指点迷津。我姐妹二人愿以任何重宝为酬,或为前辈完成一件力所能及之事,绝无半分虚言!”
她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平日里绝不会有的哀恳。为了找到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她早已将骄傲与清冷深深埋藏。
那沉寂如山脉般的巨大黑影,在海沟之底微微蠕动了一下,仅仅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引动了方圆万里的玄冰震颤,海底发出沉闷的轰鸣。两颗巨大到如同幽冥星辰般的眼眸,在无尽的黑暗深处缓缓睁开,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万古不变的冷漠,如同造物主俯视蝼蚁,漠然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两道渺小得可怜的身影上。
一个古老、迟缓、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万载玄冰碎碴的神念,直接穿透一切防护,重重砸在姐妹二人的真灵深处:
“时空…乃万法禁域…触之…必遭天谴…言及…亦染因果…你等…修为不易…此刻离去…尚可保全…”
这已是她们耗费大量口舌、甚至许下重诺后,得到的最为“清晰”的回应,依旧是冰冷的拒绝与驱赶。
“老怪物!!!”
小青的耐心终于被彻底耗尽了!红瞳之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她猛地向前冲出一步,周身压抑已久的磅礴妖力再也控制不住,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将周围万载不化的坚硬玄冰震裂出无数道蛛网般的深刻裂痕!
“少他娘的跟我们来这套故弄玄虚!”她声音尖厉,充满了泼天的戾气与不耐烦,指着那巨大的黑影,“什么狗屁禁忌!什么狗屁因果!我弟弟进去了!他现在就在那鬼地方!我们现在就要去找他!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给句痛快话!要什么代价你开口!灵宝?功法?还是想要谁的人头?只要你说得出!再敢推三阻四,说这些云山雾罩的屁话,信不信老娘今天拼着折损千年道行,也要把你这北冥老巢掀个底朝天!大家一拍两散!”
她骂得凶狠,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瞬就要真的扑上去拼命。但若有人能看透她强撑的愤怒,便会发现那熊熊燃烧的火瞳深处,掩藏的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与焦虑,甚至是一丝色厉内荏的绝望。她害怕,害怕这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老怪物真的也对时空束手无策,害怕这最后一条可能的线索也彻底断绝,那她们就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寻小玄了。
那鲲鹏巨大的眼眸中,似乎因这接连的挑衅与威胁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愠怒,如同平静的死水泛起一丝涟漪。周遭的海水瞬间变得如同神兵利刃般冰冷锐利,无形的压力陡增数倍,挤压得小白和小青的护体灵光剧烈摇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无知小辈…狂妄…”那冰冷的神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漠然的嘲讽,“时空反噬之力…便是吾全盛之时…亦需谨慎…凭你等微末道行…纵是寻到入口…踏足其中…亦与自寻死路无异…魂飞魄散…乃唯一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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