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秦朗忍不住问,“技术问题我们可以解决,成本也可以优化…”
张建国抬手打断他:“问题不在技术上。秦朗,你知道电力设计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安全、稳定、高效…”
“还有协作。”张建国接话,“一座输电塔,从设计到建成,需要几十个专业、上百人协同工作。你觉得凭你一个人,能完成所有环节吗?”
秦朗沉默了。
“我年轻时也像你一样,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张建国望向窗外,“1988年,我参与设计华东第一条500千伏线路,当时我觉得自己设计的新塔型天下无敌。结果施工时,因为没充分考虑现场工人的操作难度,出了事故,一名工人重伤。”
他转回头,看着秦朗:“从那以后我明白,最好的设计不是最先进的,而是最适合的。适合我们的技术水平,适合施工条件,适合团队能力。”
“但创新总要有人推动…”秦朗试图争辩。
“创新不等于孤军奋战。”张建国站起身,“秦朗,你的才华毋庸置疑,但如果你继续这样单打独斗,即使这个项目成功了,你在设计院的路也走不长。”
秦朗离开院长办公室时,天色已暗。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设计院的档案室。这里存放着数十年来所有重大项目的设计图纸和资料——从手绘的蓝图到三维数字模型,记录着一代代电力设计人的智慧。
他找到张建国参与过的那些项目资料,一页页翻看。那些现在看来略显粗糙的设计,在当时都是突破。更让秦朗注意的是每一页图纸上的签名——除了设计师,还有结构复核、电气审核、施工指导等至少五个人的名字。
“协作…”秦朗喃喃自语。
接下来的几天,秦朗的行为开始发生变化。他不再独自埋头苦干,而是主动去找各专业负责人请教。第一次走进孙工的办公室时,对方明显有些惊讶。
“孙工,关于混合输电塔的防腐处理,您是专家,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孙工愣了一下,随即指着椅子:“坐吧。山区的腐蚀环境确实特殊,尤其是酸雨问题…”
这次交流持续了一个小时,秦朗记了满满三页笔记。更让他意外的是,孙工主动提出可以帮忙联系一家在山区有丰富施工经验的单位,进行材料实地测试。
王主任那边则更难一些。当秦朗带着设计的经济性分析去找他时,王主任起初很冷淡:“预算的事情,按规定流程走就行。”
“我明白,不过您是院里最了解项目成本控制的前辈,如果能得到您的指导,这个设计才能更完善。”秦朗真诚地说。
王主任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接过文件:“放着吧,我有空看看。”
一周后,王主任主动找到秦朗,指出了几处可以优化成本的地方:“这里的结构冗余度过高,根据新规范可以降低15%,还有这些连接件,如果改用标准化设计,采购成本能降30%。”
秦朗按照建议修改设计后,造价降至传统塔的1.8倍,十年回报期缩短到七年。
最大的突破发生在与施工技术部的交流中。负责施工设计的刘工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工程师,他看了秦朗的设计直摇头:“秦工,你这塔好是好,但在山里怎么安装?大型吊车根本进不去。”
这确实是秦朗忽略的盲点。在刘工的建议下,他重新设计了塔的组装方式,采用分段预制、现场拼装的方案,虽然增加了少量成本,但大大提高了施工可行性。
三个月后,秦朗带着全新的方案再次申请立项。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走进会议室。孙工、王主任、刘工都主动提出一同参会,为他提供技术支持。
评审会上,秦朗首先介绍了整体设计,随后每个专家负责讲解自己参与的部分。当被问及施工可行性时,刘工站起来:“这个我们已经与三家施工单位讨论过,他们都认为方案可行,这是他们的初步反馈意见。”
面对成本质疑,王主任展示了详细的经济性分析:“根据最新优化,项目的投资回报率已达到院内优秀标准。”
最后投票时,方案以压倒性优势获得通过。散会后,孙工拍了拍秦朗的肩膀:“年轻人,干得不错。今晚有空吗?一起喝一杯,聊聊塔基防震的另一个思路。”
那天晚上,秦朗和几位同事在单位附近的小餐馆聚了一次。几杯啤酒下肚,气氛变得轻松。刘工讲起了年轻时在野外勘查的趣事,孙工则吐槽当年设计第一个数字化系统时的艰难。秦朗静静听着,第一次感受到融入这个集体的温暖。
“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们确实有点看不惯。”王主任坦白道,“太耀眼了,衬得我们这些老家伙像朽木一样。”
“但你没有因此傲慢,反而主动来请教,这很难得。”孙工补充。
秦朗举起酒杯:“谢谢各位前辈的指导和包容。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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