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突袭,干净利落。朱谌之(朱枫)在存济医院205病房内,几乎未作任何实质性抵抗,便被保密局特务制服、上铐、搜身,随后被迅速押离医院,塞进一辆车窗紧闭的黑色轿车,驶向未知的命运。整个过程中,她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这种平静,甚至让执行抓捕的特务们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那不是认命的麻木,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内敛的决绝。
轿车在拂晓的薄雾中穿梭,最终驶入了舟山本岛一处偏僻所在。这里表面看是一座废弃的仓库,实则是保密局设在舟山的一个秘密审讯与临时关押点,代号“渔港”。朱谌之被带下车,押入仓库内部一间经过改造的囚室。囚室无窗,四壁是冰冷的水泥墙,只有一扇厚重的铁门和一盏悬挂在屋顶、散发着昏黄光线的低瓦数灯泡。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潮气。
特务对她进行了更加彻底的搜身,除去了所有可能用于自戕的尖锐物品(如发卡、胸针),甚至连鞋带都被抽走。他们确认了她身上没有明显武器或毒药后,将她反铐在固定在墙边的铁椅上,留下一点清水,便锁上铁门,在外看守。
囚室内陷入了死寂。只有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朱谌之静静地坐在铁椅上,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颊。外界的一切声响都被隔绝,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
然而,她的内心,却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波涛汹涌。被捕,意味着任务的彻底失败,意味着她拼死守护的核心情报(那些微缩胶卷)已落入敌手,更意味着她所联系的吴石系统及无数同志,正面临着灭顶之灾。巨大的挫败感、自责以及对同志安危的深切忧虑,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她深知,落入谷正文之手,等待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酷刑折磨和精神摧残,以及敌人试图从她口中榨取更多秘密的疯狂企图。她绝不能让自己成为敌人摧毁组织的工具。
必须以身殉国。 这个念头,在被捕的瞬间,就已在她心中坚定如铁。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前的平静,正是为了麻痹敌人,为这最后的决绝之举,创造一丝可能的机会。
搜身时,特务们忽略了一个细节——一枚她常年戴在手上、看似普通的金戒指。这枚戒指质地较软,是她早已备下的最后防线。在特务离开后,她利用身体和铁椅的掩护,艰难地、悄无声息地用还能活动的几根手指,将这枚戒指从内衣的夹层中慢慢抠出。过程极其缓慢而艰难,任何一点轻微的声响都可能引来守卫。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但她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坚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时辰。当外面守卫换岗的短暂间隙传来时,朱谌之知道,时机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头埋向胸前被铐住的双手之间,用牙齿死死咬住了那枚金戒指!然后,她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狠狠地咬合!
“咔……”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囚室中响起。戒指被她硬生生咬变了形,甚至出现了裂痕。碎金和可能存在的微小毒物(如果她预先处理过)混合着唾液,被她毫不犹豫地强行吞咽下去!剧烈的疼痛和异物感瞬间从喉咙蔓延至胸腔,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和恶心,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她成功了。剧烈的痛苦和迅速发作的毒性(如果存在)让她无法发出声音,身体从铁椅上滑落,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痛苦地抽搐着,意识开始迅速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般的弧度。她用自己的生命,践行了对组织的忠诚,守护了最后的尊严。
第二天清晨,当守卫按时送来早餐时,透过铁门上的小窗,发现囚犯瘫倒在地,一动不动,脸色骇人。守卫感觉不妙,立刻打开铁门冲了进去。
“不好!犯人出事了!”守卫惊恐的叫声在走廊里回荡。
消息被火速上报。很快,几名特务和一名被紧急召来的随队医生冲进了囚室。医生迅速检查了朱谌之的状况:脉搏微弱,呼吸几乎停止,瞳孔散大,生命垂危。
“是中毒!快!准备急救!洗胃!强心剂!”医生一边下令,一边进行紧急抢救。特务们手忙脚乱地协助,现场一片混乱。
他们发现了地上那枚被咬变形的金戒指碎片,立刻明白了原因。消息传到舟山站站长陈平耳中,他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救!必须给我救活!她要是死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抢救在紧张地进行着。朱谌之的命运,悬于一线。她的决绝之举,是对敌人最激烈的反抗,也为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画上了一个惨烈而悲壮的休止符。无论抢救结果如何,她已用行动证明,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加珍贵。下一步,无论生死,她都将成为一把刺向敌人心脏的、无形的利剑。而她的被捕与自戕的消息,也将如同惊雷,震动着海峡两岸的暗战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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