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江城的薄雾,洒在波光粼粼的公园湖面上。
林辰在湖边找了个僻静处,用冰冷的湖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凉意让他因露宿而略显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粗布衣衫,略显凌乱的头发,与周围逐渐苏醒的现代化都市格格不入。师父常说,入世修行,需先体会红尘百态,这“以貌取人”的冷暖,他算是初尝滋味了。
他刚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一个极不友善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喂!干什么的?!”
林辰回头,看见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臂章上印着“城市管理”字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矮胖男子,面色不善,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挑剔。他旁边的年轻些,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态度同样轻慢。
矮胖男子上下打量着林辰,目光在他那身粗布衣服和脚边陈旧的药篓上停留片刻,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充满了不耐烦:“说你呢!在这河边瞎晃悠什么?洗漱?当这是你们家后院呢?”
林辰面色平静,解释道:“我只是用湖水洗个脸。”
“洗脸?”矮胖男子嗤笑一声,指了指旁边“禁止戏水、洗涤”的标识牌,“不认识字吗?公园是公共环境,你这种行为严重影响市容,知道吗?”
他旁边的年轻城管也帮腔道:“看你这样子,不是本地人吧?流浪汉?我们这片区最近在评优,像你这种影响形象的,得赶紧离开。”
林辰看着这两人,心中明了。这并非他触犯了多么严重的条例,而是他这副落魄的形象,成了对方眼中“影响市容”的钉子。昨夜出租车拒载,旅店婉拒,再到此刻的驱赶,这座都市用它的方式,一次次地提醒着他所处的阶层和位置。
他没有争辩。与这两人理论公园湖水是否比某些地方的饮用水更干净,或者争论个人基本清洁是否真的严重到影响市容,毫无意义。力量的对比不在口舌,而在规则的解释权。此刻,对方代表着这里的规则。
“我马上走。”林辰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弯腰,熟练地背起药篓,动作不疾不徐。
那矮胖城管见他如此“识相”,气焰却并未收敛,反而像是要巩固自己的权威般,又补充了一句:“赶紧的!别让我们再在这一片看到你,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客气了!公园是给市民休闲的,不是给你们这些人当免费旅馆和洗漱间的!”
“你们这些人”,这几个字带着明确的划分和轻蔑。
林辰没有再看他们,背着药篓,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向公园外走去。阳光将他孤单的背影拉得很长,与公园里开始增多的、穿着运动服晨练的市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出公园,重新汇入上班早高峰的人流。车水马龙,人声嘈杂,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有着明确的目的地。只有他,像个无根的浮萍,随着人流涌动,却不知下一刻该漂向何方。
身无分文的困境暂时被那张黑卡解决,但一个更根本的问题摆在了面前:在这座庞大的都市里,他需要一个合法的、稳定的落脚点。不仅仅是昨夜那种用钱就能短暂租住的廉价旅馆,而是一个能够让他安身立命,行医济世,同时不被打扰和驱赶的所在。
师父让他来江城寻找亲人,守住中医正统。亲人渺无踪迹,而守住正统的第一步,或许是先让自己在这片土地上“合法”地存在下去。行医需要资格,落脚需要身份,这一切,都与他此刻“流浪者”般的状态格格不入。
他回想起昨夜老张头和李富贵感激的眼神,以及他们承诺要为他传播名声的话语。口碑在底层悄然萌芽,但来自“上层”或者说“规则层面”的排斥,却如此直接而冰冷。
“看来,光是有一身医术还不够。”林辰心中暗忖,“要在这都市立足,完成师父的嘱托,还得先过了这‘规矩’一关。”
他摸了摸怀里的黑卡和那张名片。金钱可以解决一时的吃住,却无法立刻赋予他合法的行医资格和一个不受驱赶的立足之地。富商的感激是人情,而城管代表的是铁打的制度。
下一步该去哪里?继续漫无目的地寻找?还是主动去接触那座名片所代表的、与他目前所处世界截然不同的另一个阶层,借助那里的力量来打破眼前的困局?
林辰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红灯闪烁,人群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般停滞或前行。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山野之中,他凭借医术可以救治任何找上门的病患;而在这规则森严的都市丛林里,他的医术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壁垒束缚着。
困境,并未因昨夜救治了两人而消散,反而以另一种更制度化的形式,再次横亘在他的面前。
他深吸了一口都市清晨混杂着尾气的空气,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既然选择了入世,那么这些冷眼、驱赶和规则壁垒,也不过是红尘修心路上必经的磨砺。
“且行且看吧。”他低声自语,随着绿灯亮起的人流,迈步向前。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真正能让他放下药篓,而不被随时驱赶的地方。然后,才能图谋如何让怀揣的医术,在这片土地上,光明正大地救该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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