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落落经过一番耐心的安抚和细致的询问,终于明白了洛荷为何会如此自责。
洛荷的母亲家族中存在着一种先天性的基因缺陷。在日常生活中,这种缺陷的影响并不明显,最多只是让身体显得柔弱一些。然而,对于怀孕的女性来说,问题就变得十分严重。以洛荷母亲的身体状况,怀上一胎已经接近极限,但可天不如人愿,洛荷母亲怀上了双胞胎。尽管家人多次劝说打掉其中一个胎儿,母亲却坚决不同意。
随着时间推移,孕期对能量需求越来越高,最终因母亲体质虚弱,只能提前一个月剖宫产分娩。手术虽然成功,但母亲的身体却留下了病根,长期乏力、嗜睡,器官功能逐渐衰竭。而两个胎儿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大女儿洛荷身体机能完整,成长过程中健康无比,甚至没有遗传家族的先天缺陷;小女儿洛珂则是另一个极端,在婴幼儿期就出现了发育迟缓、喂养困难等问题,稍微长大一些后,又出现了慢性疲劳、贫血等症状。
洛家不缺钱,甚至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富豪家族,即便在金钱的全力支持下,母亲还是在洛荷上初中的某一天离世了。
从那天起,洛荷从母亲遗留的物件中、从父亲的回忆里,一点点拼凑出母亲健康的模样,并开始模仿母亲。年纪尚小的她便成为了家里的“女主人”,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洛珂而言,洛荷不再是姐姐,更像是母亲。她对除妹妹外的事物几乎没有兴趣,也缺少感情投入。何落落从小粘着她,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否则也会从洛荷的内心世界中消失。
直到一个月前,父亲照例带小女儿去医院例行复查,回程途中却遭遇了车祸。
“都是我害的!是我害的!为什么不是我?”洛荷语无伦次地哭诉,自责着。
“是我夺走了妈妈活下去的力量!”
“是我抢走了妹妹的健康!”
“我是凶手!我是凶手!”
她悲痛欲绝地喊着。
“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用带着妹妹每天去医院,爸爸和妹妹就不会出事。”
“是我!都是我害的!死的应该是我才对!死的应该是我!”
何落落紧紧抱着她,静静地听着,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
不知过了多久,洛荷终于哭累了,或许也发泄完了,虚弱的她靠在何落落肩头,呼吸渐渐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何落落轻柔地说道:“还有我在。”
她们从小形影不离,不论是身形动作,还是神态气质,都极为相似。除了一个留着齐肩短发、一个长发及腰,穿着校服走在街上,若从背影看去,谁都不会怀疑她们是亲姐妹。
“从现在开始,你要为我而活。” 何落落紧紧抱住她,“从现在开始,你要‘抢夺’我的生活。”
她学着洛珂的动作,将下巴轻轻搁在洛荷的肩膀上,身体渐渐放松,小脸蹭了蹭洛荷的侧脸,感受着那冷峻脸颊传来的冰凉气息。
“从现在开始,我叫洛可,是你的妹妹。”洛可的声音轻柔地传进洛荷耳畔,仿佛一阵暖风拂过寒冬。
洛荷消瘦的手掌抚摸着洛可的脸颊,她的侧脸感受到妹妹脸庞传来的温暖,那温度比常人更为炙热,像是冬日里的一抹阳光,令人心头微微发烫。
……
……
……
午后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洒在地上,洛荷抱着书包,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将妹妹的书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随后打开手机点起外卖。
跟在她身后的何落落,或者说私下里是妹妹身份的洛可,颓废地瘫进软糯的沙发里。
“啊啊啊,又要经历一次高考,好痛苦!”洛可嚎叫着,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撒娇。
幸好此刻正值午休吃饭时间,否则这一嗓子必定惊扰正在办公的同事们。
“还不是因为我的小秘书是个笨蛋。”洛荷笑骂道。如今的她,只会在妹妹面前表达真实情感。
“是是是,我们的经理大人。”洛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信誓旦旦地说道:“不管怎样,去年落榜的我已经过去,现在今非昔比,这次高考我一定会超常发挥!”
洛荷曾在妹妹的鼓励下重新走出房门,并且在去年的高考中一举拿下状元,各大名校纷纷向她递上录取通知。然而,两姐妹不想分开,落榜后的洛可决定重读一年,而洛荷则提出了一个条件:哪家学校允许让她休学一年,她就去哪个学校。
在休学的这一年里,除了陪着妹妹重新读高三,闲来无事的洛荷便在家族企业里挂了个名。没想到,一年内竟混出了个项目经理的头衔。她有颜值,有实力,平时对待“同事”又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态度,因此“冷美人”的名号在公司里迅速传开。
两姐妹正笑闹着,洛荷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外卖员打来的电话。她对妹妹说道:“我去拿外卖,你就在此地,不要乱走。”
“慢走,不送,别回来了。”洛可已经不满足于瘫着的状态,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白色短袜随着耷拉在沙发扶手上晃动的脚丫划出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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