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来了。
大地的震颤并不算特别剧烈,但对于那些本就心存侥幸、未曾撤离的民众而言,这无疑是压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恐慌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在城市各个角落晕染、扩散开来。
尽管多数现代建筑都遵循严格的抗震设计,但总有一些老旧或质量不达标的楼房,墙体开裂,玻璃碎落。
禄怀昭启动了雷鸢战机的自动驾驶悬停模式,自己则穿着睚眦战甲,从空中降落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
他试图更近距离地感知、探查,用战甲自带的传感器捕捉那些仪器难以辨别的异常。
然而,就在他双脚触及地面的瞬间——
前方百米处,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扭曲、拉伸,一头巨大的怪兽身影毫无征兆、悄无声息地凭空显现!
高约五十米,外形难以名状,像是多种扭曲生物特征的诡异拼合,周身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不断流动的暗影。
最诡异的是,这怪兽的出现没有引发任何冲击波或声响,它那庞大的脚掌落地时,下方的地面、草坪甚至没有留下足迹,仿佛只是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
怪兽出现后,也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如同梦游般,缓慢而毫无目的地开始在街道上游荡,对周围奔逃的人群似乎也视若无睹。
“怪兽出现!队长,是否需要展开攻击?”
瓦西里粗犷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远在空中的鬼车-03重型战机已经将导弹巢的发射盖板打开。
“先等一下!”
普莉雅的声音急切地切入,
“这怪兽有问题!玄雕的所有探测数据都是零!没有质量反应,没有能量辐射,没有热信号!它就像个不存在的影子!
如果我们现在用实弹或高爆武器攻击,打不打得中它另说,对城市造成的附带破坏绝对是灾难性的!”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其荒谬性,那游荡的怪兽似乎突然“凝固”了一瞬,紧接着,它那原本如同幻影般的手臂,猛地向旁边一栋十几层高的写字楼挥去!
轰隆——!!!
这一次,是结结实实的巨响和破坏!
钢筋混凝土的墙体如同脆弱的饼干般被拍碎,玻璃幕墙化作漫天晶雨,整栋楼在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缓缓倾斜、垮塌!烟尘冲天而起!
它从“幻影”变成了“实体”?还是说,它的“存在”状态根本就是不可预测的?
禄怀昭抬起右臂,战甲掌心炮光芒凝聚,一道高能激光瞬间射出,精准地命中了怪兽的胸膛!
然而,激光束如同穿过空气一般,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怪兽的身体,射向遥远的天空,只在怪兽体表那层流动的暗影上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水波般的涟漪,随即恢复原状。
它似乎又变回了“幻影”!
怪兽造成的真实破坏彻底点燃了民众积累的恐慌。躲在家中的人再也不敢停留,尖叫着涌上街头。
本就拥挤的街道瞬间变成了混乱的漩涡。
推搡、踩踏、咒骂、哭喊……秩序荡然无存。
有车的人疯狂踩下油门,不顾前方是否有人,只想冲出这片地狱。
没车的人则试图抢夺他人的车辆,殴打、争斗随处可见。
一时间,车辆碰撞声、惨叫声、打砸声混成一片,流血事件在多个街角上演。
当地当局派遣的警务人员试图控制局面,但收效甚微。
一部分人努力组织疏导,一部分人试图用武力威慑,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早已在恐惧中选择了自保或逃离。
更恶劣的是,混乱如同温床,滋生出最黑暗的人性。
一些暴徒趁乱开始打砸抢掠路边的商店、银行,甚至对无助的平民施以暴力,纯粹为了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恶意。
这种情况以往在灾难中并非没有出现过,但通常能被迅速增援的力量压制下去,事后也会得到清算。
但这一次,不一样。
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无形能量场,似乎不仅仅影响了危机判断,更在持续放大着人们内心的恐惧、自私和暴戾。
恐慌迅速蜕变为集体性的癫狂,理智的堤坝正在大面积溃决。
禄怀昭看着眼前这比怪兽破坏更令人心寒的人间惨剧,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真的很想拔出手枪,对着几个正在施暴或制造严重混乱的暴徒直接开火,用最冷酷的手段强行建立秩序,杀鸡儆猴!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甚至已经摸到了枪柄。
突然!
周围空气中那些原本缓缓飘散的、只有他能看见的诡异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瞬间以他为中心,疯狂聚拢过来!
嗡——!
一片极其刺目、仿佛能穿透战甲面罩的炽烈白光在他眼前炸开!
禄怀昭只感到双目一阵剧痛,视野被彻底剥夺,耳边所有的嘈杂,
怪兽的声响、建筑的崩塌、人群的尖叫、通讯频道里的呼喊也在瞬间远去,变成一片空洞的嗡鸣。
这强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只有两三秒。
当禄怀昭的视力艰难地恢复,耳中的嗡鸣逐渐消退,他震惊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不再是仙台那混乱的街道和诡异的暗影怪兽。
他正站在一条宽阔却狼藉不堪的主干道上,两侧是熟悉的东京都建筑风格。
天空阴沉,硝烟弥漫,震耳欲聋的咆哮和沉重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他抬头望去……哥尔赞!
而在哥尔赞对……面那是泽塔奥特曼!
不……等等!
那不是泽塔。
那是他自己!
此刻他所“看到”的,分明是自己曾经以泽塔奥特曼的姿态,在东京与哥尔赞战斗过的场景重现!
是幻象?是记忆回溯?还是那无形能量场制造的、基于他内心恐惧或记忆的扭曲投影?
禄怀昭僵在原地,穿着睚眦战甲的身躯在重现的“过去”战场中显得渺小而突兀。
现实的危机尚未解除,而他却被拖入了这虚实难辨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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